“那小黄鱼选一指长的,先用花生油两面煎得焦黄,然后放入开水,砂锅煮上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加入手擀面。”
“要记得那手擀面须用滚水烫上一遍,要不然面味会将小黄鱼的鲜香掩过。”
“最后加上少许葱花,芫荽和一小勺猪油,须记得佐料不能放太多,只撒少许盐就行了。”
石嬷嬷应了声,转身就下去了。
年珠笑道:“额娘,您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阿玛,但您今日可是没吃多少的。”
“珠珠,你这话的意思可是我在乎他吗?”觉罗氏自知晓年羹尧回来的消息后,就一直不大好看,如今更没好气道,“我可一点不担心他,而是在乎年家的以后,你姑姑虽贵为六宫之首,但后宫不得干政,以她的性子是万万不会插手前朝之事的,当然,我们也不希望她为了年家将自己也搭进去。”
“以后你那些哥哥们仕途只怕就难了,年家以后就难了。”
年珠只是含笑看着她。
虽说年家落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不必说还有辅国公府在,她那两个哥哥前程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知女莫若母,觉罗氏瞧见年珠脸上的笑,自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道:“珠珠,你笑什么?我可一点不在意你阿玛,这多年来,你阿玛心里眼里何曾有过我?”
“哦,倒也是有过的,那是他见着我对他爱答不理,所以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他回去四川后,是一封接一封的给我写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我多好呢,但这样又如何?他远在四川,身边的女人又何曾断过……”
她说起这些事来,心里还是有很大怒气,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年珠听的是认真极了,就算她察觉到年羹尧已站在门口,仍是什么都没说。
一直等着觉罗氏将心中的愤恨不快都说完,余光一扫,这才看到年羹尧已站在门口。
两人四目相对,觉罗氏是一点都不慌,冷哼一声就扭过头去。
年羹尧:“……”
年珠倒忍不住在心里替她额娘叫起好来。
年羹尧走了进来,明明是最为亲近的夫妻,但两人却是互不搭理。
石嬷嬷很快将黄鱼面送了进来,一并送过来的还有六道小菜,放下之后,慌忙就走了。
年珠只觉得自己坐在这儿,就像是另类电灯泡似的,也跟着站起身道:“阿玛,额娘,那什么……我有点困了,先回去歇歇好了。”
她一离开后,本就寂寥安静的屋子顿时显得是愈发冷清,满屋子都飘荡着黄鱼的香气。
觉罗氏依旧像没看到年羹尧似的,安安静静吃起黄鱼面来。
等着她一碗黄鱼面吃完,这才听到年羹尧道:“方才没吃饱?”
“嗯。”
年羹尧又道:“方才正院的那些饭菜不合你胃口?”
“嗯。”
年羹尧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这一路回京,即便他已失势,但宫中尚有年若兰在,众人对他不如从前尊敬,却也没谁为难过他。
年羹尧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那些厨子所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将人打发了就是。”
“你掌管着家中庶务,这点小事自然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二爷这话说的好生有意思,那些厨子做的饭菜合阿玛的胃口就行了,难不成,我还要府中大大小小院子的厨娘厨子做的饭菜都合我的胃口?”觉罗氏没好气道,“若是如此,定会有人说我不贤不淑的。”
这话说的年羹尧无力反驳。
毕竟早在多年前,他曾就指着觉罗氏的鼻子说她不贤不淑。
年羹尧一滞,又道:“你我夫妻二人,你又何必如此记仇?当年有些话,我是气头上说的,你怎么就记了这么多年?”
觉罗氏冷声道:“当年二爷说的是不是气话,我还是听的出来的。”
“当年二爷说的定是真心话,说我不如故去的纳兰氏贤惠,这么多年,你身边所纳的姬妾皆有纳兰氏的影子……你活在从前的美梦中,我没有打扰也不敢打扰。”
“如今二爷的梦醒了,想着要和我好好过日子,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
说着,她将从前的面碗一推,起身就要出去:“若你愿意在这儿,就一直待在这儿吧,我以后就住在别的院子。”
***
年珠很快发现,自年羹尧回京之后,家中许多人将重心都放在了年羹尧身上。
这日一大早,她与觉罗氏说了声,得觉罗氏应允后,就出了年家大门。
聂乳母还以为她要去便宜坊或杂货铺看看,径直吩咐马车朝誠郡王府驶去。
聂乳母道:“格格,您要独自去郡王府吗?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当日事发之后,不仅皇上赏了誠郡王,年家也备下厚礼,年希尧亲自往誠郡王府走了一趟。
所有人皆再未提起当夜之事,毕竟对一个姑娘来说,被人扛在肩上已被许多人示为失了贞洁,若誠郡王是寻常人,只怕从此根本没有机会再说话——这等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年珠却觉得自己要亲自登门一趟方能以表谢意,更何况……她手上还有誠郡王的帕子。
誠郡王府与誠郡王这个人一样,看起来低调雅致。
年珠进去偏厅后坐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誠郡王这才走了进来。
年珠起身道:“见过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