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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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川江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雪,在离年底的最後十几天。
银装素裹的的街道被嬉闹声填满,沿街都是大大小小堆筑的雪人,碎雪砸在电线上,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停留,也就几秒,又飞远了。
小雪缓缓下坠,堆积在操场,往常不爱做值日的班级争着去扫雪。
月月一换的位置,陈风禾那一列轮到了窗边,所有人都频频侧目,观赏雪景。
只有陈风禾和傅瑜没有。
“为什麽不告诉我,你外婆生病了。”他目光盯着墙上的时钟,面上平静,颤音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段时间,傅瑜已经好几个周末没有和他见面,
他知道傅瑜外婆生病的消息,还是王瑶瑶吃饭的时候说的。
她反问道,像是做好了抽离的准备,“告诉你,然後呢?”
闻言,他的呼吸一滞,又听她继续,“你去警察局也没告诉我吧,又或是,和三中那个交缠的时候。”
“不是那样的,傅瑜。。”
晚修铃声响起,打断他未出口的话,即使很快又言,傅瑜已经不在意的丢下一句话,跟随人流起身离开。
“有时候,我发现,你挺没劲的。”
走出好远,傅瑜擡眼对上无数下课的学生在操场疯跑,松软的雪在脚底堆积,雪飘如絮,她其实一点都不怕冷,相反陈风禾比她更容易手冰,但到了避风的地方又很快恢复,风雪在头顶飞扬,给路上的小孩激动坏了,个个手里捧着小雪人大叫。
外婆的心脏病复发後,吃了点药,住了两天院,就没什麽大碍了。
这对傅瑜无疑是个好消息。
睡前,傅瑜先去隔壁房间看了外婆,外婆睡得很安稳,她俯身把窗户拉上,才退出去。
木窗外风雪肆虐,她披了件衣服坐起身,目光落到站在楼下的身影,後知後觉的发现,她之所以这麽生气,其实是在意,因为他的隐瞒所以在意。
是爱的一种表达。
她想着承担,他只想独自。
大雪无声下落,砸到地上累成雪堆,砸到陈风禾的身上,成了一片水渍。
风似穿透他的五脏,侵入他的六腑,叫他无言无感,他还穿着洗得发白的羽绒服,思绪回到傅瑜说的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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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是月底,他修完最後一辆车,仰倒在靠背里,喉咙发紧,馀光看到烟盒,又收回。
摸了块泡泡糖撕开含在嘴里,草莓味的糖精侵蚀口腔。
F。:“修完车,很想你。”
陈风禾的两条腿随意搭着,跟没骨头似的。
也不在意傅瑜回不回复,他说了她知道就好了。
九点半的时候,他拉下卷帘门,准备去长街的那头吃碗面条。
周六的时刻,街道两旁的小店生意更好了,虽然有了商场,但是离着还是有些远,附近的学生还有大人有时候照顾街坊的生意。
面馆在小巷子尽头,陈风禾去的时候,里面没什麽人,他要了碗小面,低头坐在角落等着。
手机聊天框还停留在他发的消息。
F。:“在咱俩上次来的面馆,吃的是你最喜欢的牛肉面。”
热腾腾的面上桌,老板认识他,打了个招呼,“晚上没吃饱啊?”
陈风禾摘了帽子,笑着开口:“想你这口了。”
老板笑盈盈的,“小姑娘今天没来啊?”
“小姑娘是好学生,得在家好好看书。”
“哈哈哈哈哈我就跟我家那两娃说努力的不一定考高分,但是考高分的一定比你努力。”
老板的视线掠过,看到他身後,“哎,姑娘外边冷,进来坐会儿啊,不吃面也可以来待会儿,暖和暖和,别冻凉了。”
听到声音,陈风禾放下筷子,浅薄的眼皮轻擡,绷直的身子放松下来,往一边挪了点,遮住面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