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後您可是说错了。这些事,不过是我在探查家父死因时,查出来的罢了。当年你趁着明王府被抄,偷偷出宫,让禁军乔装成江湖中人,将家父残杀于《醉饮楼》,这件事,您可还记得?”
付太後笑了笑,今天这话,总算是说到了主旨上。打从她听说凤凰公子姓“慕”之後,她就已经料到了他的目的,也一直在等着他的出现。于是便道:“你果然是为父报仇而来,看来哀家今日诏你进宫,是对了。不过,你怎麽知道当年那些人是禁军?当时哀家让人确认过,没有一个活口,还让他们一把火烧了《醉饮楼》,什麽都没留下,你如何得知?”
“没错,醉饮楼的人都被你杀了,你何其狠毒,连老人小孩都没有放过!可是,果真什麽都没留下吗?”
付太後的笑容微微一滞,心里暗思,莫非,这小子拿到了她的什麽证据?不可能,她当时什麽都没留下,连醉饮楼也烧塌了,怎麽可能有证据,想是他故意说来虚张声势罢了。
想着,付太後正要冷笑,却忽见慕景白从腰间取下一块牡丹花纹的镂空玉佩,举了起来。
付太後的脸色霎时大变,惊得从凤榻上猛地站起来。
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并非什麽都没留下,恰恰相反,她当时情恨交加,想让自己的玉佩和慕涟一起死去,这样,哪怕到了阴曹地府,哪怕转世到了来生,慕涟也无法摆脱她!
该死,这玉佩竟然落到了这小子的手里?她早该知道,感情是害人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玉佩,你是怎麽得到的!”付太後又恼又恨,几乎暴怒。
慕景白目光如炬,道:“我父亲临死时,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不是凶手留下,还能是谁?这麽多年,我一直在寻找这玉佩的主人,直到看见付丞相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我就知道,在这大凉都城中,既与丞相拥有一样的玉佩,又能调动禁军杀人,还能在事後将案件压制下去,那个人,就只有一个!”
说着,他擡手指向太後,“就是你,付太後!这玉佩,就是你杀人放火的证据,任你权势再大丶手段再高明,也掩盖不了那些血淋淋的事实。”
“你,你……”付太後怒极颤抖,猛地抓起手边一个茶盏,“砰”的一声摔了一个粉碎。
立时之间,内室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屏风之後冲出十来个太监,个个手持利刃,将慕景白团团围住。
屋外夏彦,听见慕景白句句声声揭露太後的恶行,早已变了脸色,龙颜青黑。此时听到里面动静,又怒又急,正想冲进去。
“皇上且慢,”年尽忠连忙道,“末将恳请皇上暂且冷静,现殿中是何情形,到底有多少人还未可知,皇上进去,万一也有危险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今日一局,太後早有准备。当年他既然能将明王陷害至死,若今日她再行恶事,伤及少年皇帝,岂非真正应验了流言中的那一句“欲效武後”吗?
夏彦听了,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剑,低声吩咐道:“许将军,你速召禁军,封锁长安宫。”
许兆领命而去,年尽忠则紧紧跟随皇帝,以防不测。
殿中,慕景白早已料到太後会在四周设下埋伏,因而也没有反抗,生生被两个太监按住,其馀太监也是刀剑相向,目光凶狠。
“太後娘娘就这麽急着要杀人灭口吗?咳咳。”慕景白双手被狠狠拧住,神色痛苦道,“如今宫中之人皆知我来了长安宫,您若这样杀了我,就不怕皇上怀疑?”
付太後大步走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玉佩夺过,怒道:“一个‘以下犯上丶意欲谋害太後’之恶徒,有什麽可怀疑的。”
慕景白咬了咬牙,道:“当日杀我父亲,今日又要杀我,你做这麽多恶事,不怕遭到报应吗!”
付太後将玉佩轻轻收入袖中,冷笑道:“报应,哼,哀家是一国太後,连天子都要听哀家的,谁敢给哀家报应?哀家便是在此将你五马分尸,你又能奈我何?”
“你为何这麽恨我父亲,为什麽一定要杀了他?”
“因为他冰冷丶狠毒丶无情无义,他死一万次,哀家都不能解气!”
太後狠狠说着,神色掠过一抹癫态疯狂,她指着慕景白道:“把他押起来,让哀家好好瞧瞧这将死之人的脸。”
太监们依言而行,粗鲁地将慕景白押起来,令他跪在付太後面前。
夏彦在屋外,已经双拳紧握。
太後仰了仰头,轻扬二指,缓缓擡起慕景白的下巴,如同欣赏一个物件般看着他,道:“你这张脸,果然与慕涟很像,可惜,他当年死得太快了,没能让我解气!若他知道,你也要死在我手里,不知会不会从地府里爬出来?”
慕景白强忍肩膀剧痛,颤声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安然无恙吗?‘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你掩盖得再好,只要民心所动,总有人会站出来,一反奸恶。”
“民心?亏你还是聪明人,你知道什麽是民心吗?哀家高兴,他们就高兴,哀家生气,天下百姓一个也不敢笑,这才是民心。哀家是太後,你不过是一介蝼蚁,你不会以为,死两个官员,造几次谣言,就能扳倒哀家吧?”
付太後说着,将纤纤玉指慢慢从慕景白脸上划过,眼里带着可惜与憎恨。
“这些年,哀家几乎得到了整个大凉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文武百官丶前朝後宫,莫不对哀家敬之若神,毕恭毕敬。但是,偏偏你出现了,你把哀家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弄走,还编出个什麽混账流言来逼迫哀家!如今,哀家只要杀了你,随便找几个人证,就可以证明你是夏青的馀党,是你在陷害哀家。你这条命,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我掌中之棋子。”
“是吗?”慕景白冷笑一声,道:“所以,你掌中的棋子,也包括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