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官兵打死。就在我回去找孩子的时候,看见他被官兵当成了城门布告上的杀人凶手,就在城门口被活活打死了。当时还不只他一个人,另外一个比他长得还像,也打死了。”
慕景白暗叹了一声,恶有恶报,李占德终究还是遭到了报应。只是,他一人的自私,却害死了自己的妻女,如今九泉相聚,不知他可有脸去见她们?
想着,他又自饮了一口茶,道:“听说你的《逐鼠堂》现在开得比我《迎月楼》都大,连王六生的《六字堂》也不敢招惹你,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七腿猫笑道:“哈哈,公子这话可就说得见外了,我的《逐鼠堂》,可不就是公子开的嘛,没有公子,哪有我七腿猫的今天!公子,您但有所需,只管开口,我的人,任你差使。”
“猫爷如今可真是大堂主,连说话也豪气。如此说来,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七腿猫忙正色道:“公子只管吩咐,胡大俚在所不辞。”
“我想要——《六字堂》。”
“啊?你是说,想让我除了王老六?”七腿猫大惊,转而连连摆手道:
“这不行,不行不行,公子可是太高看我了,王老六背後是什麽人,那可是大太监万喜!整个凉都,谁敢跟他过不去?别看这些年他对我客气,那是因为他在南城,我在西城,大家各喝各的粥,不抢谁的碗。我们有多少旧账,我要招惹他,他不得拼命整死我?”
慕景白笑了笑,道:“你怕了?”
“我怕……我怕他做什麽?我……”七腿猫心虚得眉毛和眼睛都要皱到了一块儿。
慕景白知道他出身市井,一贯油滑,再是当了堂主,本性还在。可他之所以要用七腿猫,也正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本性。
一个人无论如何坏丶如何贪财,都不会忘记事情的轻重和底线原则,这是很多自诩高贵的人,所做不到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动刀枪,你只需在适当时候,接手《六字堂》即可。王老六做的是什麽行当,你最清楚,如果由你接手,或许,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说着,给七腿猫添了添茶水,又道:“这些年你一直不让手底下的人做人牙买卖,不就是因为憎恶吗?当年,你为救归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可到最後,除了李占德,其他的人,可有受到任何惩罚?梦儿的娘死了,梦儿也死了,如果不是你救下归燕,他们家,一个人都剩不下!”
七腿猫不觉愣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再找别人,不为难你。”慕景白说着,便要起身。
“等等,公子,你说吧,你要我做什麽?”
……
下午时候,朱采芹和七腿猫才走出了《风雨楼》。
两个打扮得清新的丫环将二人送到湖边,兰舟划船,照旧将他们送出湖去,不消多言。
汀枫扶着慕景白回到云天水阁,搀他到床榻坐下,道:“公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也没怎麽走路,怎麽腿又疼了?朱掌柜说小玉姐姐要过几天才来,等她来了,好好给公子看一看病。”
“别大惊小怪,我哪有什麽病,不过是坐久了,腿僵硬而已。再说,平日些许小病,我自己都能治,何劳小玉?汀枫,你不必照看我,听说林小姐的丫鬟也来了,还受了伤,你是不是应该过去看一看。”
汀枫有些脸红,急得要转身。走了几步,忽又道:“那公子,你一个人在这儿,没事吧?”
“这是自家,能有什麽事?”
汀枫这才笑了,道:“那我去了,公子,你有事找别人叫我。”
“莫多言,快去吧。”
慕景白话音未落,少年已经欢喜跑入花中,不见人了。
这时,屋外忽来了一人,瞅了一眼汀枫跑去的方向,进屋道:“胡堂主已经走了,公子,我刚才就瞧你面色不好,没事吧?”
来人,竟是朱采芹。
慕景白见他进来,惊讶道:“采芹哥,你不是走了吗,怎麽又回来了?”
朱采芹道:“不瞒公子,我来时,东西衣物都收拾了过来,身为慕家家奴,公子在哪里,下人自然要在哪里。之前来京城,那是奉命,此时公子来了,若我还不能留在公子身边伺候,还不如回灵江去。”
慕景白道:“那,客栈那边呢?”
“客栈有黄三岳,他会处理好一切。过两天我让小玉也来。公子,你不用多说什麽,我会守在飞雪阁,做公子的耳目。”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慕景白。
“这是靖国公从南边寄过来的信,刚才胡堂主在,我不便交与公子,现请公子过目。”
慕景白接过信,见信封上写着“凤凰公子亲鉴”六个字,便连忙融蜡拆开,展信间,见起首写着“贤契景白,见字如晤”,便往下一一阅览。
阅毕,合上书信,轻叹一声。
朱采芹问道:“公子,怎麽样,玉老国公说了什麽?”
慕景白叹道:“他听说我来了凉都,还是老话,想劝我回灵江接手楼主令,不要再追查父亲之事。还威胁我,说我若不回去,他便将手里的‘银月签’埋到父亲坟前,再不管《迎月楼》之事。”
“看来,老国公是真的很担心公子。”
慕景白看了朱采芹一眼,道:“是你告诉他,我已经到了凉都?朱大哥,这就怪了,才几日工夫,你何时有了这‘千里传书’的本事?便是叫《飞雪阁》的鸽子没日没夜地飞,只怕也没有这麽快吧?”
“呃,这……”朱采芹一时语塞。
“你说实话,老国公,是不是也来了凉都?”
“对不起,刚才是我骗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朱采芹自知瞒不过,只得向慕景白躬身道,“公子猜测不错,玉老国公的确来了凉都,虽不知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奔波上京究竟为何,但这信的确是他亲笔所写,他也的确希望让公子放下仇恨,回灵江去。”
慕景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他真是多虑了,我与真凶只有一步之遥。他,说晚了!”
朱采芹一惊,忙问:“公子,难道您已经知道那‘牡丹玉佩’的主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