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新奇景象,少年公子不觉看了个呆。
“这二人是……”
“回少爷,这二位小姐是镇国公李茂的女儿,乃一胎双生,凉都城里,都称她们为‘李氏双娇’。”
少年公子点了点头,道:“这‘双娇’一词,果然配得她们。她们怎麽在此布施,莫非也在选秀之列?”
燕亭正要回答,突听一阵孩童的哭声传了过来,二人随声看去,只见人群後面,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破碗,正呜呜抹着眼泪,想来,是她想吃馒头却挤不进去,只能焦急哭泣。
少年公子不由皱眉道:“燕亭,这……这是怎麽回事?那个可怜的孩子想要吃的,却没人看见她?你再看前面那些男人,明明穿得不错,偏争着上前讨要,怎麽会这样?”
燕亭细细一看,果见人群里,挤得最厉害的竟然是几个手脚利索的男子,他们衣着也算体面,并不像吃不上饭的人,却不知为何抢着上前要馒头吃,口里大喊着“给我,给我”,情状实在殷切。
甚至,有的拿到了馒头却不吃,只是捏在手里招摇,还有悄悄把馒头扔到桌子底下丶又故作没拿到的样子,挤上去再抢的……视此布施,如同游戏。
燕亭哪敢直说这是在“做戏”,只是混作不晓得,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
少年公子气不打一处来,拂袖道:“混账,我看这样的布施,分明是在作假,待我上去理论理论。”
燕亭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道,“少爷,不可啊,出宫之前您是怎麽答应小人的,不是说好了只远观,不靠近嘛。”
少年公子怒道:“不饿的人上去抢,真正饿的人,却吃不着,他们如此演戏,是演给百姓看呢,还是演给朕看?难道你们往日口口声声说的‘太平盛世’,就是这般模样吗?”
燕亭见少爷盛怒,慌得“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大腿哀求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可少爷您真的不能过去啊,万一暴露身份,让太後娘娘知道您偷偷出宫,小的只怕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还请少爷三思啊。”
少年公子听见“太後娘娘”几个字,瞬间像是老鼠闻听猫声气,生生收住脚步,也只好把怒火憋回去。
恰在这时,几个打扮得威风凛凛的女子,从街那头大摇大摆走过来,其中当先的丫环大喊道:“让开,统统让开,许飞飞大小姐到!”
话音落下,就见一位身穿云霞彩衣丶梳着双螺发髻,手里拿着一条皮鞭,模样儿十分英气的姑娘走上前来,大声道:“两位妹妹,这条街可是我包了的,你们不打招呼就来布施,也太没礼貌了!”
围抢的衆人闻言,不由纷纷退开。
“李氏双娇”见了来人,也不逊色。一人冷笑道:“这可奇了,这是大家的地方,只许姐姐你在大道上招摇撞骗,就不许我们姐妹在这里行善布施吗?别以为你会点功夫,你爹又是大将军,你就可以任意欺压别人,告诉你,我们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
那叫“许飞飞”的小姐将手里的鞭子一扬,喝道:“李承欢,你给我闭嘴,你可是没尝过我鞭子的滋味?我数三声,你们要是再赖着不走,休怪我手下无情。一,二!”
少年公子见状,不由惊道:“此泼辣之人又是谁?”
燕亭仿佛是“京城百晓生”,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回答道:“回少爷,她是禁军左武卫许兆——许大将军的女儿。”
“什麽,许将军的女儿?莫非她也要参选?”
一语未完,那边许飞飞已数到了“三”。那“李氏双娇”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唰唰唰”接连几声鞭响,灵蛇般的皮鞭飞将而出,把那些装着馒头包子的笼屉抽得满地打滚丶东倒西歪。
“啊啊,许飞飞,你这个粗暴恶女!”
“救命,快跑,许飞飞打人了……”
一时间,南城大道上,衆人躲的躲,闪的闪,“李氏双娇”更是娇喘惊慌,呼救之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都领教到了许将军家千金的厉害。
反是之前那个伤心的小女孩,此时蹲到桌子底下,抱着一屉馒头,大口大口吃得不亦乐乎。
“少爷,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燕亭生恐他家少爷遭到连累,连忙拉着他就跑。
少年公子哪能想到自己会遇上名门小姐当街打架,跑了一阵,好不容易避到安静之处,禁不住一拳捶在旁边的树上,喘气恼怒道:“荒唐,简直荒唐!光天化日之下,岂有官家女子当街打架的?”
燕亭连忙上前,掏出手帕道:“少爷,您出汗了,让小的给您擦擦汗吧。”
“我自己来。”少年公子心浮气躁,夺过手帕自己擦拭。
擦了几下,他竟将手帕掷于地上,恼道:“这些人,算得什麽名门闺秀,端庄善良的在作假,直言爽语的又暴躁,简直……简直就是一群奇物!这要是真到了选秀之日,朕还得看见她们,这……这岂不煎熬?”
说罢,呜呼一声,忍不住仰天长叹道:“我大凉国之女子这都是怎麽了,难道我竟连一个清丽如莲的女子都找不到了吗!”
“少爷别难过,大凉女子千千万,一定有人可入少爷之眼,您可不能就此失望啊。”
这时,一个媒婆刚好路过,听见二人感叹,笑道:“您们要想寻一个清丽如莲的女子,怎麽不去林家看一看?”
燕亭忙将媒婆拦住,问:“哪个林家?”
“还有哪个林家,自然是静安侯林侯爷家了。听说他家的小姐才貌出衆,能文能武,只可惜不常出门,很少有人能与她说上话,我也是在去年庙会上偶然见过一次。我看这位少爷气度不凡,想必也是富贵人家,何不壮些胆子,请个媒婆去林家看看。”
少年公子此时早已厌烦了“唱名儿”之事,还未等媒婆说完,便恼道:“什麽林家不林家,我最讨厌别人四处宣扬名声,虚有其表丶沽名钓誉!”
说完,竟一拂袖,转头往别处去了。
燕亭大急,慌忙撇开媒婆,追过去。急道:“少爷,等等我,那边是青楼,去不得,去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