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念一动,往左右看看,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干脆利落地开始脱鞋。
“你要做什麽?”容珩的声音微微扬起一分,凑到她的身边,“为何要……”
没等他问完,她已经脱掉脱掉鞋袜放在石头边上,卷起裤筒,再将衣摆掖在腰间,踩进溪水里。
凉意顺着脚底漫上来,宋予静弯腰在水底摸索,摸到一块圆润的石头,举起来放在阳光下,漂亮的浅青色,略微侧过身子,准备丢在岸边,先看见容珩忧心忡忡的神情。
“你干嘛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她乐了,“这麽热的天,水不冷,也不深,刚过脚踝,还是说你又打算讲什麽失礼的话?”
容珩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日头毒辣,这里的溪水来自山间,凉一很重,一直踩在寒凉的水里,容易着凉。”
他说的在理,况且在溪水里待的久了,凉意渐重,她慢慢往岸边走,嘴上却故意说:“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我经常去河里摸鱼,哪有那麽容易着凉。”
见她上岸,容珩明显松了口气,连忙伸手扶着她,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拿干燥的帕子替她擦拭小腿的水珠。
毕竟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小腿及脚掌被溪水打湿,即使天气热,水珠很快就干了,肌肤仍带着点凉意。
而他的掌心是暖的,擦到脚心时,宋予静瑟缩一下,小声嘀咕:“不用擦得这麽仔细吧?随便弄干就行了。”
容珩没有理会,照旧仔细擦干净水珠,一一替她穿好鞋袜。
“我总觉得你在把我当小孩子。”她拉住他在溪水洗手,“以前下河摸鱼的时候,真没有人会这麽帮我。”
容珩一怔,不动声色地问:“你还跟其他人一起下河摸鱼?是像刚才那样吗?”
“对呀,当然要脱鞋袜,不让弄湿了,回家的时候多不方便。”
宋予静拍拍他的手,刚准备站起来,手被人牵住,随即还带着点湿意的手指卡进指缝,紧紧相扣。
“怎麽了?”
“静静,以後不管你想去哪里下河摸鱼,我都陪你去,不用劳烦别人。”容珩顿住,停了半晌,终于问,“是谁?”
宋予静眨眨眼睛,这话头转得太快,她仔细琢磨一阵子,才听出来他在问什麽。
“是位特别年轻的郎君。”
她清楚看见容珩神色微变,全当作没有看见,忍住笑意,继续以惊叹的语气夸道:“英俊潇洒,仪表堂堂,温柔体贴,在江南的时候,带我到处游玩,对我可好了,我现在还挺想他的,经常送些京城的奇珍异宝给他。”
容珩的脸色越来越沉,搂住她,沉声问:“比我还好看?比我对你还好?”
“这个嘛……”宋予静故意拉长声音,“长相可能没有你好看,但以前一直到现在对我都挺好的,虽然有时候会故意欺负我。”
“会欺负女子的男子品行不佳。”容珩的脸色稍微好了些,“那人既然欺负过你,我自然要为你讨个公道,将姓名与住址告诉我,我帮你好好教训那人。”
“好呀。”她笑眯眯地一口应承下来,“那个人叫宋归鸿,以前老喜欢逗我玩,还老是叫我给他做功课,他住的很近,距离我们住的别院才几里路,你快去帮我揍他一顿。”
“……”
暂且不论有没有正当理由,如果他真的跑去揍宋归鸿一顿,她肯定还会反过来气他。
先前一直憋在心口的那股闷气终于消散,容珩低头,轻声道:“不要这样逗我。”
“我又没有说假话,难道你敢说哥哥不够英俊潇洒?对我不够好吗?”宋予静理直气壮地反驳,“确实是特别年轻的郎君嘛,当年我八岁,哥哥九岁,难道不年轻吗?我第一次下河摸鱼,就是哥哥带着我去的。”
越往後说,她终于忍不住笑意,凑到他的衣领边上,闻了闻,明知故问道:“镇国公府什麽时候开始卖醋了?好大一股酸味。”
自从两人彻底交心,容珩越来越不掩饰了,有时候她看一眼长相俊美的人,都会明晃晃地吃醋。
他俯身抵在她的额头,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我就是吃醋了,你哄哄我。”
“好,哄你。”宋予静见好就收,笑着凑过去亲亲他的唇,“怎麽样,还吃醋吗?”
容珩不满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的亲吻,伸手扶在她的脑後,加深了这个吻。
她一愣,微扬起头,双手攀在他的肩膀。
灿烂阳光透过枝叶,投下刺眼的光芒,她不由闭上眼睛。
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灼热濡湿的气息吹落在肌肤,搭在腰间的手掌摩挲着软肉,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
就像……就像某些时候……
忽然响起一阵马匹高亢的嘶鸣声,打破周遭静谧,她晕乎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里是山林野外。
宋予静猛地睁开眼睛,蓦然生出一股力气,使劲推开容珩。
“我……”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她听见自己黏糊糊的声音,连忙止声,几番深呼吸,压下紊乱急促的气息,最後清清嗓子。
“我想回去了。”她挠挠脸颊,指尖挠到滚烫的热意,“我们回去吧。”
容珩目光灼热,眼尾漾开一抹红色,直盯着她,烫得她心尖发颤,微笑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