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声音,看向旁边。
黑暗中,容珩看得并不真切,却莫名笃定趴伏在床边的是她。
只有她才会在对他生气失望之後,还会坚定地守护在他的身边。
下一刻,容珩松开一直握住她的手,试图起身。
夜里凉,她这样睡容易着凉,睡得也会不舒服。
可他刚刚清醒,意识昏沉,手肘撑起一半,支撑的力气忽然泄了大半,猛地躺回床上,发出一声重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容珩顿时浑身僵住。
“嗯……”
他听见一声轻轻的嘤咛,尔後是含糊不清的小声嘟囔。
“我怎麽睡着了?”
她轻轻打了几个哈欠,伸手往前摸索,摸到他的额头,确定不烫後,伏在床边。
容珩一动不动,正犹豫该如何开口时,忽然听见她肯定的声音响起:“阿珩,你醒了。”
沉默半晌,他低声回答:“……是。”
“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要请太医来看看吗?”
“还好,不用叫太医。”
“我去点灯。”话音刚落,她又补上一句,“好吗?”
“嗯。”
细小的橘红色火星一闪而过,随即烛光摇曳,屋里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宋予静还穿着白天的衣裳,因醒来不久,几撇散乱的发丝飘在耳边。
“饿不饿?”
她的语气温和,没有之前的失望,扶他起身,靠坐在床边。
容珩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是有些饿了。”
宋予静朝外面唤了一声。
没过多久,冬雪领着人走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帮他简单洗漱後,她端起碗,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热气,“先喝粥暖暖,还有鸡蛋羹,或者你想吃什麽,叫人现在就去做。”
“都听你的。”
许是饿的久了,容珩喝了一碗粥,又吃了碗鸡蛋羹,还是宋予静觉得大病初愈,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撑,吩咐人先撤下去。
侍女陆续离开,里间只剩两人。
宋予静看看角落的更漏,“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再睡会儿,好吗?太医也说你要多休息。”
“好。”容珩的目光掠过床边的矮榻,“你在哪里休息?”
“就这里。”她先扶他躺下,捏紧被角,“现在感觉不算太热,应该不用放冰鉴。”
容珩轻轻拉住她的手,“矮榻上睡着不舒服。”
“那我去厢房睡?”她反手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睡吧。”
待容珩合眼躺好,宋予静吹灭灯,躺在榻上,随手盖上薄被。
耳边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她没有丝毫睡意,睁眼望着上方,脑海里不停回放白天里的情景。
她和他差点就要吵起来,被容珩突如其来的发热打断,可问题依旧横隔在两人之间,没有解决。
宋予静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再想,先睡觉,天亮後还要请太医来诊脉。
不知熬了许久,终于熬出一点睡意。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恍惚感觉有人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搂住她,平日里的清雅淡香几乎被浓重的苦药味掩盖。
他的声音嘶哑,低低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