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年点点头,让砚青送她回去,自己则是看了一眼身后的裴策洲,声音跟着冷了下去,“跟上。”
“是!”裴策洲庆幸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立即打起精神跟在了后面,朝着江新月眨了眨眼。
军营中训练是一件艰辛的事,尤其裴策洲没什么武功基础。他勉强撑了一整日,在最后两方对抗时都拿不动手中的武器,差点被捅了个对穿。
而在身边的裴延年及时抓了他一把,将他拽到旁边,手臂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裴策洲脸色变白。
而对方不过是个普通士兵,见自己伤到了一军主将,当即被吓得连话都说不连贯,当即就要跪下去,“将军……小的……小的……”
可在膝盖快要触到地面的瞬间,他的胳膊便被人稳稳扶住,“不必,这原本就是演练,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
裴延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从小兵做起能理解此刻士兵的惶恐。
冬日的残阳之下,他锋利的眉眼被隐藏在将暗的光线中,语气平稳而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你的刀法很是精准,想必假以时日,我定是能在军中听到你的名字。”
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形状就像是那天边孤立的一座高山。
士兵又是庆幸又是激动,眼眶红红的,站直身体朝着裴延年深深行了礼,“小的一定努力。”
裴延年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宽慰他不要多想,便让问山将人带了下去。
他瞥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简单裹住之后亲自将裴策洲带在身边,直到整个演练全部结束。
裴策洲后半程听话了不少,哪怕依旧累到像条死狗,但是好歹还会挣扎两下。
在见到三叔要离开时,他犹豫了好半日,期期艾艾问了一句,“三叔,江家姑娘是我的……三婶婶吗?”
裴延年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随即又点了点头,补充道:“这话不必同你祖母提起。”
裴策洲立即了然。
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矛盾呗。不然按照镇国公府半年前开始低调准备婚宴的情况看,两个人一回到京城就是要成婚的,怎么又会瞒着到现在。
裴策洲想到三叔及时将他拉向后面的那一提溜,上前一步将包裹的纱布拆了半层,开始能看见纱布上沾染的血迹。
“三叔,这样回去。”裴策洲露出讨好的笑容,却实在没有办法将“三婶婶”说出来,只说:“小婶婶见到了,肯定会心疼你。”
说完之后,他自己“嘿嘿”笑了两声。
裴延年看向他的眼神一时变得幽深,却没有将纱布再缠回去,丢下一句“我晚上不回去,旁人问起便说我在军营中。”
裴策洲连连点头,就差没有直接拍胸脯保证了。
裴延年这才骑上马,往城内疾驰而去。
第27章
027
江新月被砚青送到小院中之后,便一直在屋内等着。
这时她才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置了不少东西,看使用的痕迹显然是经常来这边住的。先前不知道裴三的身份,她不觉得有什么。京城物价高昂,裴三为了省银子,经常住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知道了裴三的身份之后,她便越想越觉得别扭。镇国公府的家世用“显赫”两个字来形容都是委屈,可他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人,家中院落不知凡几,居然也肯在这个小院落里窝着。可旋即她又想到,明明他家世背景都那样好了,不告诉她是为了等着看她的笑话吗?
她的心反复横跳着,一会觉得裴三其实挺好的,一会儿觉得世界上简直就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
纠结来纠结去,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可——裴三还是没有回来。
江新月逐渐开始焦灼起来,开始疑心裴三会不会报复自己,故意让自己在这边等着却不过来,从而给她一个教训。毕竟她昨日说的话虽然没错,但也挺过分的,裴三要是生气也正常。
可他不来,簪子的出处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坐不住,最后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时不时掀开帘子朝着门口看上一眼。最后实在是着急,便拿着一盏烛火直接坐在了门槛上等着。
冬日的夜晚实在是冷,她能感觉凉意一点点漫上来。先是脚开始发冻,渐渐感觉到腿也不是那么暖和,乃至于最靠近烛台的手指都开始变得僵硬。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似乎没有个尽头。可她又不敢真的离开,就在她快要以为裴三今日不会过来时,门口处忽然传来“吱呀”声。
抬头望过去时,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黯淡的眸子在一瞬间变亮,她立即撑着门槛站了起来,“裴三!”
深黑的夜里,少女执烛站立,湿亮的眼里宛若倒映着万千的星星点点的光,脸上的喜悦快要溢出来。
这一路纵马疾驰,带来的劳累在此刻仿佛算不得什么。
明明昨日他们之间还发生了短促的争吵,他之前为此还生气着。现在想想,他自己难道没有一点错处吗?
小妻子刚刚才知道自己的身份,面对这么大的转变,一时心慌口不择言也是有的。
这不,今日就有点后悔了,来找他道歉了。
可他不能这么简单就原谅,总该要冷一冷她,让她知道有些话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说出口的。裴延年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烛台,握着她的手时又顿了顿,带着她往里走,语气生硬地问:“怎么在外面等着?手这么凉,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等了挺长时间的,一直见你没回来。”江新月其实还是有点儿尴尬的。
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挺不清不楚的,照理说不应该见面才是,可偏偏自己还有所求,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越这么想,便越觉得男人的手灼热,让两个人相触的肌肤都有种烫人的感觉。
她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想要让两个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