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寰问:“你不知道跟我相处,怎麽就跟闻影处得来?你倒说说,你俩都玩点啥了?”
“没玩儿。”晏关山如实说,“很平淡,纯过日子。”
“啊?”许寰不相信,“闻影那会儿才几岁,半大孩子跟你过日子?”
晏关山:“真的,还是他教我怎麽过日子,我连过日子都稀里糊涂。”
“噢。”许寰想了想恍然大悟,“也是,他家里那情况……”
没爹没妈的孩子会早熟些,老人还在时尚且有个知冷知暖的人,老人一走,闻影什麽都得自己来,不会的也得学,所以他知道精打细算,哪些地方能省钱,会自己上手修家里的小家电疏通水管,掌握了几个拿手菜起码不让自己饿死。
过早独立,闻影首先学会的是自己好好活,在有限的物质下尽可能对自己好,因为这世上对他无条件好的人已经没有了。
他闯入晏关山的生活之後,教给晏关山的也是这些。
他俩没什麽轰轰烈烈的故事可说,从相识开始就很平淡,充斥着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就连会一起去的地方,都是泥泞的菜市场和闹哄哄的超市。这些是活了十九年晏关山从来没接触过的地方,他决裂离家自力更生,面对一个人的生活简直两眼一抹黑,闻影拉着他,教他挑菜砍价,教他修修补补,教他计较水电房租各种零零碎碎的生活成本,也陪他学业工作之外有个打篮球的自留地。
时间是在这样的陪伴里悄无声息溜走的。
晏关山想起什麽便说什麽,说完两个人碰了个杯,许寰老成地感慨:“日久生情,我懂了,那你怎麽连人家真名都搞不明白?”
“赖我。”晏关山不会打听别人隐私,闻影说什麽他信什麽,但事後他还是很自责,晏关山苦笑道,“忙这忙那,忘了细问,是我疏忽了他。”
许寰:“跑了又是怎麽回事?”
晏关山叹了口气,有点不知道怎麽说:“我从来没和谁建立过亲密关系,面对闻影的表白,我……”
“没反应过来,懵了是吧?”许寰想起从前晏关山那样子就想笑,“你跟人解释清楚啊。”
“想解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晏关山一脸遗憾,“现在说什麽都不听了。”
许寰摇摇头:“你现在什麽打算?”
晏关山直白道:“道歉,追人。”
许寰一口酒呛到,笑得半天停不住,他说:“老晏,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闻影以前对你表白过,我看你事半功倍,有什麽要帮忙的喊我哈。”
事儿就这麽个事儿,说出来许寰解了惑,晏关山更轻松了些,但说起追人进展,晏关山一脑门包,忙成这样别说追人了,连道歉这一步都还没做好。
晏关山说:“他寒假忙兼职,上回见还是十天前,他和边屹给我送土産,碰着我爸妈了。”
“啊。”许寰脸色僵了僵,“你爸妈怎麽找上门了呢?”
晏关山无奈:“我答应今年回去过年的。”
“你那爸妈是真头疼,我见了都头疼。”许寰道,“过年那几天可忙,你今年有去处了,那闻影他?”
晏关山早几天就在问闻影过年去哪儿,他不知道这些年的除夕,闻影一个人是怎麽挨过来的,从前在家晏关山就不喜欢过年走亲戚,後来一个人了,冷冷清清也难免有点寂寞,他总会想起闻影来。
他想和闻影一起过年,想陪他过很多很多个年。
只是微信界面停在八个小时前,晏关山问闻影这几天有没有空,对方并没有回复。
玻璃窗弥漫着一层雾气,居酒屋也贴了一张福字,门口挂着灯笼,红彤彤地映着行人的侧脸。屋内热热闹闹,一派节前欢乐气象,街上张灯结彩,年味俞浓了。
街边路灯挂满了火红的中国结,闻影擡头盯着那抹红看了一眼,热烈浓厚的年味儿,只是和自己无关,他穿得厚厚实实,背着包上了车。
除夕夜的头一天,闻影坐上车离开了玉城,把这片喧嚣远远抛之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