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进来,崔兰愔往边上让了一下,皇帝过去坐了。
这几日都是如此,两人坐卧都一处,说话也正常,崔兰愔看他的眼神还是很依恋,别人看着一切都很正常,只皇帝知道崔兰愔心里还有疙瘩。
崔兰愔主动偎到皇帝怀里,“表叔,我这几天想了很多,老太后说得对,夫妻俩不能藏着话不说。”
她伸手掩着皇帝的嘴,“表叔先别说,我先来。”
皇帝在她手心里吻了两下,将她的手拿下来,和她十指紧扣,“你说,我不急。”
崔兰愔心里梳理了一下,慢慢开口道,“我还是不信表叔后面给我的理由,表叔要想告诉我一件事,会有无数种妥善的办法,而不是像那日那样被动地让我问住。”
她再一次掩住皇帝的嘴,“表叔,若是以前,我就是有这样的怀疑也不会问你,只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帝心难测,然后假装生气一下将事揭过去,心里会做好随时抽身的准备。
这两日我也是这样做的,可我却做不到以往那样平心静气。
经过这次分离,我确认了自己很在意表叔,所以我做不到再同表叔隔着一层过日子,我的欢喜忧愁都想同表叔分享,我也想表叔有什么事都能让我一起分担,我想同表叔两心如一,表叔许我么?”
皇帝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试图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样子,崔兰愔从未见过他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心口不由绷紧了,以为皇帝还是不肯说。
皇帝却开了口,“知夫莫若妻,愔愔是世上最知我的人。
你怀疑的没错,后来我拖着不告诉你小鱼是男孩儿,是我除了你谁也不信,老太后也好,你的家人也好,我都做不到尽数交付。
我不在,就更不敢赌那点万一,所以我宁可你过后气我,也要瞒到最后。”他停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已有些嘶哑,“我这样凉薄多疑的,你能接受么?”
“就这点么?我还以为表叔心里多少阴暗算计呢。”崔兰愔对皇帝恬然笑着,“我这样莽撞的,正配表叔这样多思多虑的,咱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皇帝一把给她搂怀里,搂得那样紧,像要给她嵌到骨肉里融为一体,“崔愔愔,我是再放不得你了。”
皇帝好似将很多东西都甩下了,轻快了很多的样子,回到后寝里更加肆意无忌起来。
懒起来就同小鱼并排躺着,用膳都要三催四请的。
衣袍鞋袜恨不能家里家外都可着一身穿,去西阁时都想穿居家的袍子就过去。
但晚上照顾她和小鱼时皇帝又格外周到及时,一点都不假手他人。
这才是最真实的皇帝,虽然有时很气人,还很会装很会演,崔兰愔却打心里喜欢,觉着眼前这人就是最合适她的良人。
小鱼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皇帝还要懒,他要睡起来,真的是雷打不动。
见着的人都说,就没见过比他还好带的孩子。
皇帝还是照旧每日给他念奏疏,小鱼仍是照睡不误,崔兰愔看着好笑,却也没管,就让两个大懒人互相磨着吧。
家里葡萄架立住了,皇帝没了后顾之忧,就向外宣布了迁都回燕城之事。
这次朝臣们没有站出来反对的,皇帝又往外发了告民书。
仍是朴实易懂的语句,明了地告诉万民,皇帝作为万民表率,该立在北地守住国门,保证大郢的脊梁不倒,如此才有南地血肉丰盈,国富民安。
这回李首辅掌的号称能阻断任何兵马的十万水军轻易就被皇帝才练了不到两个月的水军破了,南地百姓就知想凭着大江之险保南地平安的想法根本行不通。
这两个月皇帝回归北地,在九通行的带领下,南地很多商号的生意也开到北地。
南北的货比前两年流通得顺畅起来,南地百姓明显地感觉活计好找了,银钱也好赚了。
待半个月后,北地传来消息,因着大郢军队不断袭扰,鞑喇人元气大伤,主动向北迁了三百里,今秋再不用担心鞑喇人犯边了。
事实摆在眼前,唯有皇帝在北地立着,南地才会有长久的安稳富庶。
想通了这些,南地人虽很不舍,却也都接受了。
抄没李家所得足够皇帝从容行事,于鞑喇的对决可以往后推一些,待他练好了兵,将北线步局好,那会儿就不是打退鞑喇人,而是如徐宪所说的那样,要将鞑喇人送回外祖家去。
钦天监择了几个吉日,皇帝选了皇后坐满四十天月子后的七月初九日,定下那日举朝迁回燕城。
这回是官船和九通行船队一起出动,东水关码头再一次列满船队。
应城百姓可说尽数都出动了,真的是万人空巷,都赶来送行。
等到帝后的銮驾出现时,都是情不自禁拜了下去,高呼着,“恭送陛下,恭送娘娘,恭送小皇子……愿陛下和娘娘神武远播,令四海宾服……”
一浪接一浪的声音,长久不息。
半个月后,望着巍峨高耸的燕城城墙,崔兰愔让皇帝将小鱼竖着抱起,“小鱼,咱们到家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