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为止,穗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符袋,往前微微探了探,却被身后的青年当做是不服之意,一脚踹上穗岁的脊背,将她踩趴在泥路上。
凛风把泥沙吹得又冷又硬,穗岁颧骨冷不丁磕在石子上,立刻蹭出一片红印。
紧接着一只肮脏的鞋子踩上她的另外半边脸,琪娘刺耳的声音在穗岁头顶上方响起:“说话呀,刚才讲话不是很响嘛,怎么,我一问就成哑巴了?”
“没有。”穗岁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你也听到了,我曾对仙使不敬,他怎可能因我与李芙交好而私授灵物。”
“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是从何而来?”那符袋上被姜林晖下了法术,琪娘触碰不得,于是眼神狠厉地瞪着它,脚下力气也越来越重。
穗岁自从离开孽海之后便再没有受过如此羞辱,不过几个月功夫,竟有些忘记了那是何种滋味。
如今被琪娘当众视作鼠雀,她心中并无羞耻,只觉得寒心酸鼻:人族不堪哀矜,所有的善意在这样污浊的世上,注定得不到任何好报。
“我误入邪道,学了些不入流的妖术,才瞒天过海,想帮李芙一把。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仙使无关。”
“她在撒谎。”冯遇恩确定道,“我已经观察过仙使和此女许久,他们多次半夜无视律令,离开院子到海边捕鱼。”
“那也是我用妖术强迫仙使替我捉鱼,他并不知情,也不曾吃过荤腥。”
“唷?”琪娘把脚抬开,蹲在穗岁面前,诡异地笑道,“既然你有这样厉害的妖术,为何还需要仙使来替你捕鱼呢?”
穗岁哑然。
她着急忙慌地去驳斥他们的质问,却不知字句之间皆是漏洞。
人族的心眼,比蠢笨的鲛魔多上太多。而她此刻心神大乱,也全不如从前应对鲛魔时那般泰然自若。
沉默良久,穗岁扯了扯嘴角:“我血脉有异常,法术时有时无。不信?”她抬高声音,“你们去查查李向霁吧,七日前我赴百里之外用法术令他断子绝孙,若无妖术,怎么可能做到?”
“是你干的!”冯遇恩惊讶地出声,却从侧面印证了穗岁所言属实。
“你们快看她脸上的伤……”
琪娘把脚拿开后,穗岁便抬起头来。她颧骨处在地上擦出血的伤口,刚抬头的时候还在,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缩小,很快肌肤完好如初。
有几个胆小的妇人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妖术!”
“怕什么!”其中一个妇人身前的壮汉蛮不在乎道,“她现在能乖乖被我们制服,说明正是失去法力的时候!”
“对,我们要趁此机会快些杀死这个妖物!”
“没错,怕什么,她现在奈何不了我们!”
他们还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咒骂,穗岁头有些疼,耳朵嗡嗡地听不太清,只觉得十分吵闹,也不知道仙使睡得好不好,会不会被这里的动静惊扰。
“村长,琪娘!”一个少年从远处喊叫着走来,他的声线有些高,顿时盖过村民们的呼声。
“不是叫你看着李芙吗?你跑过来做什么!”说话的是那少年的父亲,严厉地责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