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当鬼苦
玄黑色世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之中只有一轮惨淡的红日,却散发不出一点光芒。温度很低,寒气扑面。尸横遍野,白骨铺地。
唯一的路,只有一条静谧的河。静静地流淌朝向下一层地狱。
鬼界第四层,白骨原。
付月月从一堆腐烂的骨头里爬出来,期间还不小心踩到了某位大爷的头盖骨,嘎吱一声脆响,吓得月月连连道歉。
将扳成两半的脑袋拼回去放回原地。
河上远处,几艘冥间官船缓缓游来。红灯笼丶白纸钱,每一艘船前头都会坐着一位蓑衣船夫。船上的纸窗内透着几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黑暗中隆起薄雾,霓红色的官船越来越近。河水荡漾开来,舟楫摇曳,水面轻轻拍打声。
付月月跌跌撞撞爬过去,因为离河近了,湿气重。脚上的鞋沾上了湿泥巴。
天冷,只穿了件单衣,她只能一边搓手哈气,一边朝末尾的船夫打招呼。
为了防止不掉进冥河,她站稳了才说:“那个,老人家,你们这往哪去?可以载我一个吗?”
船夫全身包的严严实实,手里拿了根鱼竿静静的坐着。不只是他,前面几个船夫也是这个姿势。
冥河的船不需要人为的动力,只要顺着河走就行了。水到哪,魂就到那。
船夫并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看最後一艘官船也要游走,付月月也管不了这麽多,跳下河,手紧握着船的一脚,然後拽回前头。
继续跟船夫打着商量,几次询问後,前头的船夫终于有了反应,脑袋咔哧咔哧转向她。可能因为用太久或太久脑袋没动过,生了点锈不太灵活了。
付月月看他如此艰难,真想上手帮他一把。但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按耐下不听指挥的手爪。
这个船夫应该是个新人,他的脸只腐烂了一半。但看起来还是很瘆人,烂的那一半脸长了很多蛆,应该平时不大爱收拾。
他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深红痕迹,没有断开,倒像是勒的。可能是吊死鬼。
船夫一开口说话,舌头露出来,果真很长。
“主人,会生气……”
他应该是指船舱中的鬼。
这可不好办,付月月不想跟里面的家夥打交道。
能坐这种船的鬼,他们要麽是鬼界的达官贵人,要麽是官场人员。无论是哪方都不好得罪。
只要不脚踩在船上,就不算上船。只要不上船,就不会招惹到他们。
付月月对着船夫点点头,嘴上委屈的说:“那好叭。”然後立马松开手,整个人再不搞出大水花的情况下钻进冥河之中。
冥河下面的骨头比白骨原上的更多,更深,腐蚀程度也更厉害。
付月月甚至能听到他们的怨声哭声,能埋在第四层冥河中的白骨,只能是几千年前的了。
她抓着船的末尾,跟着船一起游走。
如果没有官船的话,想从冥河这条道进入下一层地狱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坐船要钱,白纸五两八,渡鬼到对岸。
鬼界的钱只能从人间烧来,想真正到手还得要经过上面官府层层检查——是否是□□,是否是烧给你的,与鬼的关系,烧给你的目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到手的也只有一点点。
鬼界的百姓也苦,做人难,当鬼也难。也就只有轮回路上的孟婆汤暖和一点。
付月月生前早被父母抛弃,到了苍灵宗又被外门弟子欺负,之後又被一个很厉害的魔族上身。
那个魔族想到法子离开她的身体,被那些正道干掉之前,顺手就把她杀了,然後再顺口把她吞了。
害的她现在连尸骨都没有,只有还算完整的魂魄。她现在很轻,抓着船尾不需要很大的力气。但也很冷,能感受到冥河传递给他的彻骨的寒意。
她还有任务在身,如果这回再完不成,等待她的连魂飞魄散都是轻了,搞不好要永世受尽折磨。
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哆嗦感慨:“连死了也不能清闲啊。”
她这倒霉蛋的人生,曾几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