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长时间坐在地面,下肢肌肉僵涩发麻。我缓慢抬动膝盖,正欲勉力站起,忽而听闻楼梯脚步声近。
&esp;&esp;是他下来了。
&esp;&esp;我顿住动作,怔在原地。他走到近旁,目光落在我身上,须臾移开,脚步从我眼前途经,很快折返,医药箱被放在地上。
&esp;&esp;他蹲下来,握着小腿帮我清理创口,温热指腹贴合肌肤,竟让我生出一种被灼烫的刺热。
&esp;&esp;我一动不动坐在地上,无声注视他微垂眼睑,看着这个引发两人争吵的始作俑者,毫无愧疚地为我包扎伤口,心底那丝幽怨,很快攀附到他身上。
&esp;&esp;他抬眼,与我对上视线。
&esp;&esp;目光仍是清淡,似未察觉异常。
&esp;&esp;很快又垂眼,将包扎收尾,然后重新起身,走进厨房,不多时,拿着冰袋回到我身旁。
&esp;&esp;“拿着这个敷一会儿,可以消肿。”
&esp;&esp;他这样对我说。
&esp;&esp;冰袋紧贴皮肤,冷意沁入肌骨。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凉彻,还有自尊被扫入底谷的羞愤,一种被施舍怜悯的嫉恨。
&esp;&esp;他怎么可以这么高高在上地出现在我面前?
&esp;&esp;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落魄模样,不都是因为他?
&esp;&esp;空气安静,他跪在我身前,即将就要收手起身,我一下按住了他。
&esp;&esp;“你是不是……”
&esp;&esp;目光死钉在他脸上,我注视着他每一寸表情变化,轻声开口:
&esp;&esp;“觉得我很可怜?”
&esp;&esp;灯影冷寂,他未启唇。
&esp;&esp;不回应,就是他的回应。
&esp;&esp;我扯动了下嘴角,松开他手,他起身走去厨房,我也很快踉跄爬起,落荒而逃般回到楼上。
&esp;&esp;入夜,雷雨阵阵。
&esp;&esp;洗浴虽了,心尘难褪。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神思在幽晦中清明,某个极端念头,悄然萌发心底。
&esp;&esp;想要报复。
&esp;&esp;想要报复那个创造出我生命的女人。
&esp;&esp;因为爱得太痛苦,现在我只想恨她。
&esp;&esp;怎么做,才能带给她最大的伤害?
&esp;&esp;我思量少顷,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esp;&esp;雷鸣在阵雨中传响,我抱着被子,立于门口,抬手轻叩门页,心脏也在砰砰震跳。等待太过煎熬,我差点临阵脱逃。就在我以为他已熟睡,预备退步离开之际。
&esp;&esp;门突然打开了。
&esp;&esp;周牧则立在门后,眉间满是倦意。我抱紧被子,抬眼打量,半晌之后,怯生生说:
&esp;&esp;“我……很害怕打雷。”
&esp;&esp;……
&esp;&esp;“今天晚上……我能睡在你房间里吗?”
&esp;&esp;……
&esp;&esp;须臾静默后。
&esp;&esp;他退步拉开了门。
&esp;&esp;我低声道谢,走进了他房间。
&esp;&esp;门页重新阖拢,室内缓慢寂暗。
&esp;&esp;锁扣轻响的那一刻。
&esp;&esp;他走进了我的生命。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