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书塾今年又要开始招收新学生。陈月升告诉他消息的时候,他正在铺子里跟着夥计们一起做点心,穿着粗布的围裙,长发用布巾包起来,看上去和从前一样,没有半分架子。
这模样哪像个世子妃。更别说还和平民们混在一起,不改掉这些习惯,他永远也没法真正融入穆王府。
“我又不读书,去做什麽?”听完陈月升的话,裴宥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让你读书。我们都要去,你不得和淮疆一起啊?”陈月升问,“就算你没拜过师,也在书塾待了许多年吧?去看看怎样,有我在,你和淮疆吵起来我肯定拦着他。”
裴宥山没回答,陈月升突然有些心慌:“你们和好了?”又见到裴宥山摇头才放心。
裴宥山其实是有点想去的,他问:“芙蕖会去吗?”
“当然了,我去他就去。”陈月升道。
他是为了和芙蕖一起,才去的,可不是想见陈淮疆。裴宥山这麽想着,便答应了。今年书塾新学子入学在四月末,交束修丶拜师礼则安排在四月廿七。
到了拜师礼当天,裴宥山是和陈月升一起出发的。陈月升走在前面,他还跟以前似的跟芙蕖并肩走在後面。直到芙蕖无奈地提醒他:“小山,你要坐到那边去。”
他擡头一看,发现芙蕖指的是陈淮疆身边的位置。陈淮疆来得早,被一群世家子围在中间嘘寒问暖。他没有梳高马尾,而是将头发盘起,方便包扎伤处。层层纱布裹在他头顶,看上去仍是很滑稽。
面对其他人,他脸上始终带着温柔和煦的笑,温声软语地回应每一句关心,和以往的穆王世子一样。
怎麽对别人就这样,对他就又吼又发火的。
裴宥山心里不满,没坐在他身边,而是自己找了个角落,拿起架子上的书开始看。其他人或是和他不熟,或是从以前就被他冷言冷语惯了,不喜欢他,现在见他到来,就只远远地看着他,没人过来和他说话。
也可能还是想着,他侍从出身,不用多交流吧。
裴宥山乐得自在,他今天第一天发现,书塾的书也不全是古板的诗文啊,还是有他爱看的。
柏康坐在陈淮疆身後,见这俩人不说话,频频来回使眼色,却没人理会他,急的他都想把两人捆一块了。恰好陈正钧来了,衆人终于放过陈淮疆,去和他打招呼。
趁着陈淮疆和陈正钧说话的功夫,柏康走过来:“世子妃,跟我们回去吧。”
裴宥山低着头不看他。
“就当康大哥求你了。”柏康双手合十,“你看,世子爷是不是又憔悴了?他最近总是头疼,老毛病反反复复地犯,夜里疼得睡不着,说梦话要找你。你不在,我们真的受不了了啊!”
裴宥山翻书的动作停顿一瞬,又冷漠道:“装的。”
“就算头风病是装的,伤是真的吧?”柏康连连叹气,“我听暗卫首领说,他是为了救你受伤的。看在他都被开瓢了的份上,回去吧。”
裴宥山被柏康通俗的用词逗笑了,听到陈淮疆夜里头疼,他有些心软:“我想想吧。”
见他终于被说动,柏康也很高兴。突然,一道声音在身後冷冷道:“柏康,回来。”
他回头,陈淮疆看着他,道:“不必多说。”
柏康心中叫苦,赶紧回去了。
拜师礼结束已是下午。结束时,裴宥山也把手里的话本看完,准备自己搭马车回去。陈淮疆一直没找他,他有些来气。
又不在意他了!
陈淮疆他们则是又和新学子们说了会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才离开。他搜寻半天,没找到伢伢的身影,以为他去闲逛了,便准备去校场寻他。有些学子将府中马车停在校场,他走过时,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笑闹。
真年轻啊。
他不以为意,正准备离开时,却突然听到其中一人提到了裴宥山的名字。
他带着柏康藏在树後,偷听他们的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几个人都开始议论起裴宥山来。
“你们瞧见没,裴宥山今天是和月世子一起来的!坐同一辆马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