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伢伢的伤需要人照顾,我不放心。”陈月升看到陈淮疆脸上转变得发青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陈淮疆听到他口中的称呼,心里更酸了,几乎是咬着牙说:“月升,你最近也累了,还是去休息吧。”
“我不累,你身体不好,你多休息。”陈月升笑眯眯地说。
裴宥山完全没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听到那句身体不好,他瞬间回神,紧张地走到陈淮疆身边扶他:“没磕到你吧?”他刚才被惊到了,推开陈淮疆时使了些力气。
见裴宥山先来关心他,陈淮疆顿觉神清气爽,语调也更软和:“我没事,伢伢,是我没提前知会你,吓到你了。”
他虽对着裴宥山说话,眼睛却是看着陈月升的,语气也带上几分得意。陈月升哪看不明白这两人的氛围,唇角勾起,没多纠缠:“既然你来了,我去他们那边看看。”
陈淮疆伸出一只手:“月升,明早见。”
碍事的人走了,陈淮疆才坐在裴宥山身边,让他转过去:“伢伢,给我看看你的伤。”
陈淮疆的表情一如往常,仿佛两人没有过矛盾。裴宥山也放下心里那点小小的芥蒂,让陈淮疆看他的伤口。新肉长的很快,由于感染微微泛白,混着鲜血渗出浑浊的红白色液体。
窗户没关严,夜间的小风吹进屋里,陈淮疆的手落在他的肩上,不知是夜风寒冷,还是陈淮疆一如往常冰凉的手指,冻得裴宥山战栗起来。
“世子,我可以穿外套了吗?”裴宥山问。
陈淮疆低低地嗯了声。裴宥山把外套拉上,手搁在颈子上的瞬间,一滴泪坠上他的手背。
陈淮疆哭了。
裴宥山连忙回头,烛火微弱,他仍能看见陈淮疆通红的双眼和蓄满泪水的眼眶。裴宥山慌了神:“世子爷,怎麽哭了?”
“伤口很疼吧。”陈淮疆的声音都哽咽。他索性不忍了,“为什麽替我挡那一刀呢?你不怕死吗?万一……”
他不敢再说下去。
裴宥山听他的哭腔,觉得自己也有点想哭了,感动之馀还有点好笑,轻声说:“我怕,但我也怕你受伤。”
陈淮疆还在流泪,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打湿了裴宥山的领子。这种时候,裴宥山才会突然意识到,陈淮疆比他小这件事。
哭吧,偶尔哭一次也好。裴宥山轻轻拍着陈淮疆的背,明明是他受了伤,疼得要死,哭的却是陈淮疆。
见陈淮疆哭得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裴宥山像哄小孩似的哄他:“世子爷你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能和你们一起出城。我的身体比你好,如果一定要有人受伤,我受伤比你受伤好,是不是?”
陈淮疆一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
是他害伢伢受伤的。
那本就是他和月升设下的局……陈淮疆後悔起来,如果当时没有拦住柏康,如果提前告诉伢伢……
那一刀,本应该是砍在他身上的。
裴宥山见陈淮疆不哭了,还以为他是想通了。陈淮疆抹掉脸上的泪道:“已经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休息吧。”
裴宥山让出位置,让陈淮疆躺下。不成想陈淮疆又靠过来,向方才偷偷溜进房间时一样,抱住了他。
裴宥山的身上滚烫,陈淮疆却常年像一块冰一样,在室内待久了,却仍透着寒气。裴宥山想起来,陈淮疆好像是,喜欢他来着。
想起这件事,裴宥山顿时觉得身上更烫了。
“我去找芙蕖。”裴宥山站起来,想起芙蕖在忙,改口道,“我去找康大哥。”
陈淮疆听他提起别人的名字就不高兴,“他们都在给尹哲帮忙。伢伢,我们已经两天没见了,你还要躲我吗?”
由上向下看,陈淮疆的眸中一片晶莹波光。
裴宥山瞬间败下阵来,躺了回去。幸亏这次陈淮疆只是躺在他旁边,没有再动手动静。裴宥山心里发愁,估计很快,他们就要回容城了。
他要一直躲着陈淮疆吗?
第二天早上,裴宥山没能起床。
他身上烫的厉害,脸都烧红了,眼前晕晕乎乎的。他早该想到的,伤口感染会发烧。昨天晚上莫名觉得浑身发烫时,就应该猜到的。
府医替他重新上药包扎後,陈淮疆让他留在知府府休息。反正他们很快就要回容城,不用裴宥山去帮忙也忙得过来。
裴宥山却坚持:“世子爷,让我去吧。”
他也懂点医术,知道自己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看陈淮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