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不论什麽时候人总是走动的,或许为了祈祷,或许为了等待。
南衡和严翊临在医院花园的长凳坐下,南衡看了严翊临一眼,夜晚会遮挡人的表情,但南衡还是感觉出来他的情绪很不好。
原本只是想坐着休息一会,可夜幕慢慢降临,四周都开始黑暗起来,严翊临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奇怪。
也许是因为南衡昨晚为了让自己休息坐一晚上电竞椅,也许是因为便利店外南衡温柔又难过的笑,他独来独往这麽多年突然也想倾诉一下。
夜晚是可以打破坚强盾牌的水剑,柔软,无声,但是尖锐,等你反应过来时,碎片已经落了一地了。
“她很爱我父亲。”严翊临借着夜幕开口。
“即使父亲结婚了她也要把我生下来,可是bate的身体从基因上来说本就不适合受孕,她生下我之後身体越来越差。高一我第一次接到父亲的电话,他说要认我回去,第二天车就停在了家门口,我被带上车从那之後再也没见过我妈,直到她的葬礼。”
“後来我按照父亲的规划进入国家机密实验楼工作,偶然遇见照顾我妈的护工,她说我妈死前一直说想见我。”
“所以你故意留在实验室,然後以正当理由进入精神世界。”南衡的猜测得到了验证,他当时的确可以跑出来。
“是。”严翊临答。
他小时候因为妈妈生病,一直希望做一名医生,可是初三老师推荐他参加了一个全国大赛,偶然发现了自己在科研方面的天赋。
再後面就是走上被规划好的路线。
他收到实验室爆炸的警报时下意识带着一沓数据资料走,快要出去时又想起来当时不久前刚被被验证的“非医疗昏迷”。
死了也无所谓,反正眼下过得也是生不如死的生活,麻木,痛苦。
很幸运,他的确进入了“非医疗昏迷”,于是在这三年里他赶走了无数的安抚员,只为了弥补现实世界中缺失的三年。
南衡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麽,他觉得严翊临这麽做情有可原,也觉得自己可怜,毕竟业绩达标最後的希望是把严翊临唤醒,“……别难过。”
严翊临的脸藏在黑暗里。
安慰人是南衡最不会的事情,他当运动员时也没交几个朋友,更没有人来跟他诉苦。
两个人就这麽安静的坐了一会,严翊临像是恢复好了情绪,站起身礼貌又疏远,“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外面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南衡点头跟着站起来。
医院有陪护病房,刚好两张床,两人安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一早严翊临就醒了,等南衡醒过来时,陪护病房就只剩他一个人。
南衡下床拉开窗帘,一成不变的太阳挂在天上,枝丫间几只麻雀蹦来蹦去。
门被打开,严翊临拎着早餐进来。
“我买了一些包子豆浆。”
南衡点头,跑去洗手间洗漱。
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南衡和严翊临面对面坐着吃早餐忍不住想。
更熟悉了吗?好像没有,更尴尬了。
耳垂上的电流在南衡吃完最後一口包子被感知到,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耳垂上的耳钉。
严翊临也看了出来,把垃圾收拾好,“你要走了。”
南衡等电流过去,否认:“不走。”
现在除了他自愿出去,谁也赶不走他。
南衡喝完最後一口豆浆,只觉得这比在安抚医院天天喝营养液舒服多了,“你那麽在乎我走不走干什麽,把我当透明人也可以啊。”
严翊临没法把活生生一个人当做不存在,精神世界与他自己的精神力息息相关,一个和自己匹配度极高的omage一直待在自己精神世界,他就不得不提起一点心思注意他。
听得见呼吸,感受到心跳,看得见人,怎麽当透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