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该的。
宋昭宁伸出手,细净指尖进入他空茫眼底。
脚步声其实很明显,但他什么也听不见。自动关机的手机紧紧地攥在手心,他想起自己没有来记得拨出的最后一通电话,不知道宋昭宁会不会在百忙之中回电他。
然而抬起头,仿佛当空一棒,神魂剧震。
“你——”
他急遽地睁大眼,她来时没换衣服,那团暗下去的红色血迹如一朵在白色枯骨中盛开的红色罂粟,涣散失焦的眼珠子缓慢僵硬地一动,目光死死地钉在随着她弯腰动作而逐渐隐没得血迹。
“怎、怎么回事?”每个字音几乎从干涩喉管挤出,带着强烈的血腥气,他颤抖地问:“你受伤了?!”
宋昭宁摇头:“没有,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桩车祸,已经把受害者转到我院。至于这血,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她说得有条有理,闻也却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冻住了一样,好几秒后,理智叫嚣着不要在这时候问出口,他死死压着胸腔里作乱的心跳,咬着牙齿,侧脸骨骼在咬肌的牵动下绷得很紧。
但她其实也很累了。
那些根植在骨血中的教养和礼貌,此刻烟消云散。
他们就像尘世中芸芸众生中疲于奔命的两个人,终于在某个角落得到短暂微小的喘息。
宋昭宁贴着墙壁,缓缓地坐到他身侧。
“我来得及么?”
她很低很低地垂着眸,纤瘦后颈撑起一节脊骨,嶙峋地印着因为奔波而不再那么光鲜亮丽的手工衬衫。
闻也刹车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没有动,像是一路跋涉的旅人,眼前没有绿洲,仍是荒漠。
“我来得及么?”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条长廊反常态的安静,也可能是时间真的很晚了,宋昭宁甚至没顾上看一眼自己的表盘。
闻也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不必质问她为什么迟到,她有正当理由,而且,从现在的身份来看,他根本没理由去指责她。
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累了。
他仰起头,终于把连日郁结的那口气呼出去。他直勾勾地看着头顶光源,很刺眼,刺眼到他想流泪。但用力眨了眨眼眶,却干涩得什么也没有。
“小希的手术很成功。”他轻声说:“睡过这一夜就好。你别担心。”
宋昭宁虚阖的睫尖轻轻一动,但她没有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