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场梦的话——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
他醒来,回到狭窄肮脏的老城区。那里的电线杠永远比市中心要低矮一截,连带着走进去的人也要弯腰低头。仿佛这辈子已被无可逆转地定型。臭水沟的味道直上云霄,几百里远的地方都能闻到这一片灵魂也会腐烂的味道。
这是第一次。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宋昭宁的指尖。
她低垂的眸光轻轻一动,那真是和呼吸一样轻而细微的动作。
不比一只蝴蝶吻在手背的触感更轻更弱了。
雾气让眼底的一切变得朦胧透明,可她近在咫尺的眉弓,睫毛,以及含着些微笑意的唇角,似乎在向他发送一个只属于这几分钟的邀请:
“闻也。”
她的鼻子真好看,小巧,像一块曾经在博物馆见过的光泽度和质地都非常吸引人的白玉。
视线无声地往下,她唇角的弧度似乎又上扬了些。
虚空中仿佛有某种力道不轻不重地撞着他愈发无章的心跳,他喉结烫得难受,自己好像生了高烧。
她其实没有任何动作,没有靠近,也没有退后。
但当全部灯光熄灭,人声鼎沸的舞台落幕,他能感觉到黑暗之中的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纠缠在一起。
“闻也。”
如情人间亲昵暧昧的耳语,宋昭宁的呼吸柔软地拂过他眼睫,闻也心跳快到难受,他在黑暗中慌乱无措地闭上双眼。一并掩住了有可能出卖自己的所有情绪。
她没有烟瘾,但烦心时总会点一支烟静候燃烧,藉由尼古丁挥发的十三分钟厘清所有头绪。
从断电到现在,还没有超过十三分钟。
心跳愈发杂乱,他想要抬手摁住自己的胸口位置。可这个是欲盖弥彰的动作,就算捂住嘴巴,某些东西也会从眼睛里蹦出来。
宋昭宁那么聪明,她不可能猜不到。
她似乎笑了一声,但又似乎没有。
闻也心想自己太没种太窝囊,他错听了夜风敲击窗棂的声音,但紧接着,宋昭宁真真切切地笑了。
在他耳边,乌浓纤长的眼睫松软地扫过他鼻尖。像一阵山雨欲来的潮冷夜雾。
闻也白色衬衣下的结实肩颈瞬间紧绷,一颗心已经痉挛,他无力垂在腿侧的手指因为过于克制突起嶙峋青筋。
“闻也。”
他从不觉得自己名字好听。名字只是现代社会用以区分的代号,和西红柿或马铃薯的地域区别叫法没有显著不同。
占了姓氏的便宜,否则如果他姓王或者姓孙,都不会比闻也更好听。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