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车撞人,没有道理,怎么可能。
顾馥瞳被庄郡谊怀疑的眼神刺痛,她双手交握抵着心口位置,秀气鼻尖呼出艰涩委屈的浊气,她眼泪已在打转。
席越好笑地看着她,说实话,他不想对女士失礼,一巴掌,捱了便捱了,算不得什么。
但他不喜欢被人用手指点。
这是很无礼且冒犯的举动。
席越捻了捻手指,他在顾馥瞳咄咄逼人时垂眸拨动宋昭宁的长发,指尖留有冷感的香氛气息。
“顾小姐,你知道……”他刚开口。
宋昭宁清晰而不容置喙地打断他:“闭嘴,席越,你出去。”
席越挑了挑眉。
庄郡谊的震惊之色卷土重来。
这世上竟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而他还笑了?
席越耐人寻味地眯了眯眼,他耸肩,无所谓地偏头,这一回的目光,掠过庄郡谊,掠过顾馥瞳,终于停在闻也脸上。
他屈指,不急不缓地,扣了三下门板。
“是这样,我有些话呢,要和他说。”席越偏头,这回是命令的口吻:“郡谊,把顾小姐带出去。”
顾馥瞳登时尖叫穿云,她羞恼成怒,薄薄的面皮染上愤怒的绯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席越,后者回以温文尔雅的绅士微笑。
庄郡谊心中一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规避风险的本能直觉,让她心里有一个声音不住地提醒:最好按照他说得做。
“馥瞳,你先冷静,我们到外边说……”庄郡谊没有办法,双手缠着顾馥瞳不停挣扎的胳膊,顾馥瞳没有她高,力气也没有她大,几乎是被她半抱着半架着拖出了病房。
白色木门在宋昭宁眼前拍上,回荡着充满怨气和怅恨的回音。
终于,清净。
也不清净。
闻也面无表情地摘掉正在输液的针头,动作粗暴不计后果,细小针眼飙出一线血迹。
他翻身下床,却牵动哪处伤口,登时被灭顶般的疼痛击溃,颓然地倒回病床,手肘撞到冰冷生锈的输液架,弯钩挂着的透明输液瓶还未开启,半瓶透明液体冷冷晃动。
席越慢条斯理地掐出一支细长香烟,他无视医院禁烟标识,旁若无人地点上,冷凉音节随着唇齿渡出的浓烈的烟草,笔直烟雾喷向闻也。
“废物。”他笑道。
闻也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他忍着滚烫鼻息,话未出口,狼狈地先咳两声。
宋昭宁眉梢微微一抬。
席越手中的烟,由他转她,径直而强势地散向宋昭宁。
她自己也是抽烟的人,顿觉荒唐可笑。
席越居高临下地站着,闻也坐着。
这个时刻其实不符合闻也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场景,他没有钱,没有势,还欠着一屁股债,逢人气焰先矮七分。
哪怕是那些愿意施舍他工作的富太太,也会在他正式到岗的前一天,用一种轻易听不出戏谑的口吻,让他先支钱买二十件质地高档的白衬衫。
宋昭宁伸手解下西服挽在臂弯,她上前两步,截去席越指间香烟,她不低头,不抬眸,甚至没分出一丝一缕的余光,反手平静地碾了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