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不隐瞒:“我认识他哥哥。先前产生些误会,算我亏欠。”
“喔,难怪老冯问我要闻希的病例,敢情是为了你?”谭医生若有所思:“那孩子,倒是个苦命的,听说爹妈早亡,有个叔叔,是个滥赌的畜生。”
他舒了一口长烟,语气无奈:“他是恶性骨肿瘤,情况已经提前和家属交代了。当医生的,当然要抢下每一条性命,可是哪台手术没有风险?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我们愿意想最好的结果。”
蓄了笔直的烟灰从她指尖跌落,她点了点头,只说:“拜托您,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她循着旧路折返,谭医生临时有事分道,临行前目光深沉地停在她身上,忽地抬手,点了点自己肩骨位置。
“这儿,你自己找个药抹。”
脚步轻重不一地穿过黄昏残光,宋昭宁在经过混杂腥臭和消毒水气味的洗手间停下。
一面巨大的、常年泛潮、四个圆弧倒角生了绿锈的镜子,模糊地映出她的脸。
她没有看自己。
而是看清了右肩肩窝,鲜明昭彰的手指印。
宋昭宁上手捻揉,骨血淤合而成的印记岂能被轻易抹去。
她烦躁地用力摁住,指腹碾压,寸步不让,指骨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
珠光白的表盘有章可循地走过一圈,宋昭宁垂手,夹角布满黑黄脏污的洗手台从高到低七个水龙头,其中一个滋滋地喷着水,她左臂外侧喷溅凉意。
宋昭宁伸手拧上,左旋右扭,水花滋啦滋啦喷个不停,她微微偏脸,无言片刻。
左侧男士卫生间走出一人,见她脸上似有怒气,不禁道:“哎、那水龙头坏很久了。”
宋昭宁往右移了两步,她面无表情地拨动面前的水龙头——坏的。
再移一步,还是坏的。
事不过三,或许这个道理适用于水龙头。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她或许该有未雨绸缪的念头,往后出门让涂老给算一卦,如果会遇到席越那个疯子,便想办法打断他的腿,或是让他发生什么意外,总之不要碍到她的眼。
尽管心底戾气已经滔天,宋昭宁至多给人的印象留在“不好惹,别靠近”的低级阶段。
如果是了解她的人,比如怀愿或宋愈,大概会黄白线条拉响警告,环绕护城三天三夜。
猩红鞋底踩碎长廊的最后夕阳,暗金色的光,融融地镀着她线条柔美的后肩,挽起的长发,露出的皮肤清晰苍白。
有声音桎住她愤怒的脚步。
细微的、小心翼翼的。
还有令她莫名不解的惊喜、怀疑:
“昭昭姐姐?”
作者有话说:
《我和曾经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重逢了但她不记得我》
闻希
◎“以前的我,有骗过你任何事情吗?”◎
陌生,又不算很陌生的一张脸。
在她掌握的那份病例资料,右上角被相机定格的男孩子,稚气懵懂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