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该擅自赋予无机质生物感情,宋昭宁错觉这车窗下降得极为不情不愿。
闻也没有看她。
从宋昭宁的角度,恰好是年轻男人的锐利眉弓,优越鼻骨和紧抿唇线。
再往下,白色衬衫一丝不苟地束入腰线,皮带将凹陷处锢得更紧。
结实僵硬的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宋昭宁神色不动,察觉他隐忍之下的呼吸微乱。
闻也不答,搭着皮质方向盘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撑起森白骨节,她扫过一眼,屈着手肘搭载车窗边缘,明明温和冷淡的香水却极为强势霸道地溢入鼻息。
“闻也,说话。”她顿一顿:“待会儿我会让经理带你到休息处,你等我。”
清瘦冷白的喉结重重一滚,他摇头:“不敢劳烦宋总。”
“……”
宋昭宁微眯起眼,审视目光自上而下。
片刻,笑音轻慢:“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他咬肌紧绷,沙哑地回答:“不晚。我欠宋总的,一定会想办法还上。”
宋昭宁垂眸半晌,最终点点头,视线撤回时淡声:“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讨价还钱,浪费时间,也浪费心情。闻也,我希望你更懂事。”
实在是意兴阑珊的对话。
她笑一笑,不等闻也回话,转身离开。
碍眼
◎“不必生气,你最美丽。”◎
回到场馆,偌大的白色玻璃休息室里只有费董一人。
宋昭宁目光环绕,不意外地拉开欧式藤椅,笑问:“馥瞳呢?”
费董老神在在地沏茶,她品茶香,知是御前八棵。
“馥瞳和怀小姐陪章导去了,我一孤家寡人,连个陪我喝茶的人都没有。”
“费叔叔,如果您不介意,我自请陪您?”
费董朝她竖起大拇指,精干手腕缠了一串象牙檀珠。
费家早年发家的手段算不得清白干净,如今改革春风吹满地,费家早把黑色产业洗到明面上来,现在倒是吃斋念佛,听说还为灵慈寺捐赠金身菩萨。
“这群小孩里,费叔叔最看重你。你们宋家祖坟冒青烟,各个顶尖,都是能成事的性子。”
宋昭宁起腕沏茶,她学过传统茶道,三起三落的动态异常干净利落。
清透茶水恰到好处,既不多,也不少。
沏茶如做人,一看她递过来的这杯茶,便知宋家这孩子做事是能迂回的。
“费叔叔这话,把小愈和盈词也夸进去了吗?”她笑问。
费董哈哈大笑:“宋愈那小王八蛋,人脉资源比他哥哥还吃得开!至于盈词嘛,志不在此,都挺好。你们各有各的命数和发展。”
他膝下无子无女,对年轻小辈总多一份宽容,是以公事私事,人情往来,多愿意提点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