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一出门就害怕,走路时喜欢攥着我的衣角。”
“我答允姑母,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护着他,就像护着我的亲弟一般。”
“……我对不起他啊……”
秋风呼啦呼啦地吹,长鱼午没有打断姬焰的回忆,片刻後姬焰又道:“小午,你一定很喜欢他。”
长鱼午笑道:“是吗?那实在是我来得迟了些。”
姬焰沉默下去,雨声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忧伤而沉重的意味。
长鱼午于是转移话题,看向案上的书册,问:“陛下在看什麽?”
长鱼午只看见了开头的“白云在天”四个字,还没看完,姬焰蓦然开了口,道:“不迟。”
姬焰的声音唤回了长鱼午的注意力,长鱼午擡眼看他,没能理解姬焰的意思,然而姬焰却又沉默了,长鱼午耐心地听着,姬焰目光平和,那目光就像一块蒙蒙的纱幕,笼住了滴滴答答的雨,说:“又是一年秋天。”
长鱼午脑子嗡了一声,遂想起那汩殿下出事的时候,好像就是秋天。
雨滴打在檐铃上,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长鱼午怀里的小三花变了个姿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长鱼午不知为何有些心里有些发慌,黑沉沉的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一道雪白的闪电自上而下,将雨幕劈成两截,映在刀刃上,清晰地倒映在漆汩的瞳孔中,他被剑抵着喉咙,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这冰冷的兵器给吸走了,被秋雨冻得不停颤抖,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得他无法呼吸。
难道颠来倒去,他还是要在秋天再次离开这个世界吗?
靳樨……
漆汩在心中默念靳樨的名字,不甘心,不甘心要死第二次,冥冥之中,痉挛发麻的手指好像在地上摸到了一个什麽坚硬的物什,他想也没想,运起最後一丝力气,拿起来就往面前这名御林军的眼球砸去。
哧——鲜血迸出。
漆汩连忙趁机翻身向外爬去,他没能看见,身後御林军的刀兵已经再次举起。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剑飞掠而至,将一切打断。
“铛!”
几乎划出火星,御林军手里的长剑被硬生生打出几十尺外,虎口裂开,手腕都被打得“咔”的一下软绵绵地向一侧歪倒。
漆汩察觉到身後的冷风,不及他回过头,忽然整个人都被扛了起来。
出其不意的来者用黑布蒙着脸,五官轮廓仍然十分眼熟——软软的腮肉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怎麽丶是你?!”漆汩用嘶哑的嗓子说。
这个人来救他的人竟然是海阳!
漆汩晕头转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他软软的肚子硌在海阳的肩膀上。
海阳小小的身板竟然能把他扛起来!
海阳身形迅速,颇有盗贼之风,扛了漆汩便纵身跃起,毫不留恋,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人轰然落地,手持一把不知从哪里捡的长枪,握在他手里却跟神兵似的虎虎生威,斩灭一批後,御林军终于稍稍停住,不再轻易上前。
雨滴渐小至无,泥地已经被血浸成深红色。
御林军中有人喝道:“什麽人?!”
海阳闭口不答,反而吹了声长而响亮的呼哨,只见两匹马嘶鸣着,从远方冲将过来,海阳扛着漆汩,足下几点便跃去了马背之上,漆汩被颠得眼前发黑,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哇地呕出一口血,含着血沫道:“骊犀!”
“知道!”海阳道。
他身後,少年亦扛起昏迷的靳樨和地上的獬豸剑,同样甩在另一匹马上,同样上马,向後将长枪用作标枪投掷而出,嗖地扎在泥地上,御林军们正要追来,只见周围树木摇晃,漫天箭雨哗啦落下,只得急急刹住脚步。
海阳又问:“我给你的药呢?”
漆汩耳边嗡鸣不断:“什丶什麽?”
海阳吼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