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这把剑能够削金断玉
晋兰入宫时刚好是姬焰拖着沉重的衣冠去云汉殿上朝的时候,姬焰不咸不淡地瞟了她一眼,道:“他若未醒,莫要打扰。”
晋兰福身:“遵命,陛下。”
然而等她绕进蓬莱殿,长鱼午却已然醒了。
“殿下怎的就醒了。”晋兰道,“天色还早,我本预备帮您处理些杂事的。”
长鱼午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陛下上朝,我哪里睡得着。”
半晌後,宫人一路小跑,将云汉殿上诸事报予长鱼午。
此时时辰尚早,晨雾弥漫,长鱼午正喝完宫人呈上来的粥,靠在塌上看一卷书,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胸膛被包裹了起来,透出水下潜游般的血腥气。
长鱼午听毕,沉吟不语。
晋兰屏气凝神地等他的下语,未几,长鱼午才道:“昨夜陛下曾单独召见骊犀。”
“说了什麽?”
“大约就是殿上的话。”长鱼午道,一会儿问道:“你见到了那位三公子了麽?”
“见到了。”晋兰道,“我送他去觐见陛下的。”
可知受伤的长鱼午错过了多少事,平日里紫微宫什麽闲事都没有,他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处理些老掉牙的杂务,毫不新鲜,不成想受伤一回,倒出了这许多新鲜事。
“他是怎样的人。”长鱼午问。
晋兰想了想:“看起来很清净。清澈的清,干净的净。”
“清净”这词用来形容人着实怪了些,但好在长鱼午知道她在说什麽。
晋兰犹豫少顷,到底还是道唏:“三国军队皆已备好,陛下这边忽然来了这麽一出,恕我多言,骊犀的分量还是轻了些,即便有陛下天恩,但……”
长鱼午无所谓道:“到了阵前危急之时,自然是谁有能耐便听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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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汉殿上依然沉默得落针可闻,天子的神情藏在白玉冕旒之後,微微能瞧见一点春风拂面的笑意。
这位天子即位五年,面临的是从未有过的惨淡局面。
就像看到已经向下如浪潮滑动的泥石,有灭顶之灾,却无能为力。
着实如此,天子依然保有史书上记载的归拢九州丶问鼎天下的姬家人的不凡气度。
打破僵局的是两声猫叫,衆人一惊,不知云汉殿哪来的猫,下意识地回头找去,只见靳樨面无表情地一指——一只大一点的三花带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玳瑁踩着地板丶翘着尾巴跑过光滑可鉴的大殿,由远及近,最後在所有人的脚下绕圈玩。
“哪里来的狸猫!”有人暗声道。
齐国使臣一边躲避一边道:“来人!来人!”
应国使臣也蹦着青筋道:“它为什麽要抓我!”
云汉殿内顿时乱作一团,靳樨有意没管琥珀,任凭它欢快地跑来跑去丶抓来抓去丶冲来冲去,姬焰观望了好大一会儿,看他们都束手无策了才道:“诸卿莫慌。”
没人理他,姬焰又慢吞吞地道:“是我的猫,平日里野惯了。”
衆人均是暗暗地磨起牙来。
“小咪,上前来。”姬焰发话,没过一会,三花带着琥珀从犄角旮旯里颠颠地跑出来,轻巧地越上丹陛,同时越上姬焰的膝盖,一左一右护法般卧在他的怀里。
没人能和猫过不去,只得自己认命,窸窸窣窣地重新站好。
“数年前,我丶父亲有幸与夫子长叹,便是由骊卿陪同,初见之时我父便深感骊卿前度不可限量,愿以侯爵相待。”高座上的姬焰抱着猫如此说道,极有信服力地惋惜一叹,道,“只是当日夫子认为骊卿修行未果,执意带其离开,父亲坚信总有一日骊卿回来,如今果然求仁得仁,岂非幸事?”
以西亳朝堂老臣为首,对着姬焰深深一躬,道:“陛下说的是!”
三国使臣:“……”
他们也只好随着一起行礼。
从未有人听闻过夫子来过西亳,更未曾听闻姬焰丶先帝曾经与夫子长谈,夫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先帝也已崩逝,谁知道这是真的假的!
天子既然如此发话,见此,三国使臣只好依礼见过,口称:“英武侯。”
“诸位大人好。”靳樨道。
寂静的云汉殿中,齐国使臣迟疑少顷,终于没忍住问出口,道:“恕我多嘴,骊侯是夫子最後一名弟子吗?”
他问出了其馀两国使臣都想问的问题。
传闻当世,蝉夫子有三名弟子。
一名在庸,名栾响,不知下落,传闻已经死了,但无从确认;一名在肜,只知道被称为“央夫人”,姓名不知,确认因弑君而死;至于第三名也是最後一名,则一直没有现身过,有时大家也怀疑此人是不是一直在桃源根本未曾入世,亦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人。
但现在,难道这个谜题的谜底就要在此时此刻揭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