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俩暂留,但带来的并非好消息。”臧初直接说,“太子回营的时候遭遇刺杀,我们俩人拖住了刺客,但是太子在营前中箭,现今全身高热,凶险万分。”
一时场面陷入沉默。
王黔在凉丝丝的夜风里开口:“能活吗?”
臧初略迟疑,摇了摇头。
任引狠抓墙头的手蓦然松开,少顷涩声道:“送二位回去休息。”
臧初点点头,带着公鉏白事不关己地走了。
师兄弟俩走後,王黔一直看着任引,片刻後对他一拱手,道:“没办法,恶名既已经担了,必须先下手为强,虽然缺德,但是有用。侯爷,听我的罢。”
任引没怎麽犹豫,闭上眼睛:“好,听你的吧。”
“统计伤亡。”简巳大步回营,利落地跳下马,将沾满血的头盔与长枪交给副将,步履匆匆,问,“统计伤亡。太子殿下呢?我都尚且不会与任侯爷单打独斗,何况他一个毛头小子。”
“这……”副将追着简巳的脚步,斟酌着说,“殿下回来时身中三箭——”
“什麽?!”简巳脚步一顿,“怎麽会中箭?!带我去见他!”
“据江家公子说,是那位郑大人和他手下的刺客动的手。”副将只觉得简巳走得快要飞起来,“如今殿下高烧不止,医官说……不一定挺得过去。”
简巳在帐篷门口险些晕过去。
事已至此,定了定心,他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里充斥着血腥气,点着昏昧的灯烛,简巳视线扫过,看见榻边有三支断掉的丶浸满血的箭头。
太子鋆正躺在床榻上,双颊烧得绯红,却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丶没有血色的惨白,医官满面愁云惨淡,江奕更是肿着眼睛。
简巳慢慢地走近,看见昏迷不醒的太子鋆就像看到了江氛。
医官忙侧头:“将军。”
简巳挥手止了他的行礼,道:“殿下他——”
医官低声道:“内外伤兼有,伤很重,如果今夜烧不退,兴许丶兴许……”
医官看了眼江奕,不敢说完。
江奕握住太子鋆的左手——他的右手还紧握着那把短剑,怎麽也不肯松开,一声不吭,片刻後江奕突然道:“是郑非!绝对是郑非!”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浓稠的丶化不开的愤懑与怒气。
“谁?”简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殿下的人吗?”
江奕粗糙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声音低沉:“不是……他就是来搅浑水的。”
他算是看清了。
“去帐篷之前,郑非私下里和殿下说了好大一会儿话。”江奕说。
“说了什麽?”
江奕摇头:“郑非没让我听。”
“你猜是什麽?”简巳问。
江奕继续摇头。
简巳对太子鋆算是爱屋及乌,一想到江氛会因此伤心,他就觉得心慌,第二次的失子之痛,谁也扛不住。
简巳抹了把脸,闷声道,“算了。”
简巳陪了一会儿,被一波又一波的人催着出门去统筹巡视,只得吩咐了人仔细照顾,自己出去处理军务,快凌晨的时候,实在困得要死,合衣眯了半炷香,梦中依稀回到了栎照丶回到了在王宫。
江氛在池边观鱼,他静静地陪着。
他一直注视着,犹如注视自己在劫难逃时的藏身之处。
简巳醒来时不停揉着额角,仿佛听见空气中传来似有若无的歌声,眯着眼睛问:“你们听到了吗?”
一旁的副将道:“呃,将军,听不太清。”
简巳正要遣人去打听,未料有人来帐前求见。
“是谁?”简巳问。
“殿下帐里的人。”
副将会意:“叫进来吧。”
那人脚步匆匆,人还没进来先开口,语速飞快:“太子殿下似乎要醒了,公子叫我请将军过去看看。”
简巳听语气不对,问:“怎麽了?”
见来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简巳睡意消散于无形,随即心里一咯噔,就像被锤子狠敲一回脑仁,一个最坏的想法浮上心头:怕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