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有刺客——!!”
漆汩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开门,门外有小二送来的热水,琥珀用爪子拍着玩,漆汩便顺手给它擦了脸和爪子,翻出猫食献宝般捧到它面前,方才梦游一般洗漱换衣。
走到楼下驿站大堂时,见衆人已经坐在堂里吃早饭。
“阿七。”公鉏白咬着饼,朝他招手,“刚说要上去找你。”
漆汩不好意思地加快脚步,坐到了公鉏白身边,公鉏白问:“要吃饼吗?”
“粥就好了。”漆汩答,公鉏白便将小菜同熬好的粥推给他。
靳樨不咸不淡地看了漆汩一眼,一言不发地喝完了碗里的粥。
“大君子。”葛霄问靳樨,“今天就能到了吧。”
靳樨:“嗯。”
“如果脚程顺利。入夜前大概就能到,只是……”臧初看向窗外天色,“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怕是会下雨。”
衆人不约而同地加快动作,准备上车的时候公鉏白路过,问漆汩:“你怎麽蔫蔫的。”
“可能是天气吧。”漆汩抖擞抖擞,强打起精神。
臧初也问:“昨夜没睡好?”
“等到了绎丹就好好休息,再坚持一天。”公鉏白说。
漆汩点点头,把帘子放下了。
过午的时候低飞的蜻蜓退去,天色暗沉,果然开始下雨。
雨势倒也不是很大,就是密密麻麻的,水汽极重,跟刮骨刀似的一时间剜走了衆人的气力,就连马也都没精打采起来,琥珀更是眼也不想睁开,一声不吭地团成一团睡觉。
漆汩抚摸着琥珀的头顶,心里还想着昨夜的那个梦。
还是那个藏书阁,还是有很多人被囚在案牍之苦里,还依旧是那个看不到脸庞的人。
那会是谁呢?
漆汩本以为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但这时他才发现这记忆里仍旧少了一环。
比如……他的眼睛到底是怎麽好的。
他先天不足,住在缃羽时每况愈下,後来被母亲做主久居西亳修养,惊人地好上不少,总是少病一些丶有精神一些,但还是看不见,眼前一片模糊丶药石无医,读书总是由宫人念给他听。
後来不知怎的突然眼睛就好了,才开始慢慢地学起识字。
若真的与靳樨见过面,也许能在那里找到蛛丝马迹——如果真见过的话。
漆汩东想西想,不免昏昏欲睡,雨点声犹如某种催眠曲,让思绪缓缓地飞腾离体丶远离他。
忽然,琥珀猛地惊醒,浑身炸毛,塌腰做出警惕防御的姿势,喉咙里挤出威胁的咕噜咕噜声。
漆汩眼皮狠狠抽了一下,倏地听到前方的雨声里夹杂了一声惊叫和马蹄失控的响动,听得他头皮一炸,浑身寒毛倒耸,不自觉地握紧了靳樨给他的那把手刀。
“有刺客——!!!”
一声尖锐的叫喊陡然划破淋漓的雨幕。
透过飘摇的车帘缝隙,漆汩望见十几抹黑影几乎是凭空出现,手中刀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最外围的府兵倒了一小半。
无主的马匹焦躁地疯狂踏步,血泊与雨水一同淋入湿土。
血腥味瞬间把漆汩带入过去的梦魇里,令他鲜血冻结,顿时满头冷汗,呼吸缩小成细细的一束。
瞬息之间,他居然望见刺客袖下的寒光。
臧初嘶吼:“躲好——!”
他边说边和公鉏白同时抽出剑来,一左一右地飞身跃起。
几乎是下意识的,漆汩抓住琥珀的後颈把它捞进自己怀里,反身迅速躲在车厢的三角区,电光火石间,他看见靳樨飞燕一般从车中掠出,身影如同鬼魅。
没等他多想,旋即暗针齐发,齐齐钉在车厢外,入木三分。
漆汩隔着车厢依旧感受到那可怖的冲击力,还有数根钻过车帘,将原本倚靠的地方钉成了筛子,针头泛出令人发毛的青色。
刃处喂了毒!
漆汩倒吸一口冷气,後背发寒。
外间混乱不堪,刀光丶剑影和马的嘶鸣。
突然不知谁吹了一声呼哨,马如有灵性般走起了蛇形,步幅巨大,奔向一侧黑压压的树林。
漆汩被甩到外侧,烧饼似的贴紧车厢,被窗外飘来的雨扑了满面。
马车被削走了小半车轮,飞驰时剧烈颠簸,漆汩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颠都得要移位。
在某个急转里,一只沾着泥水与雨滴的羽箭钻过车窗,漆汩紧急偏头躲避,那只箭从他瞳孔前侧不足毫厘之处掠过,削去一截头发。
他还未及後怕,忽然听到窗外有近在咫尺的动静。
漆汩飞速反握刀柄,行动比思维还先行一步,已然将刀尖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