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要拜邹娥皇为师。
但又怕对方不爱收徒,又不会拒绝,反倒是连累了对方。
而若不拜师,其他人她又没想法,怕到时候无名无份的,在蓬莱留不下。
所以头疼。
姜印容神色频频变化,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邹仙长吧?”
明珠说:“你识得仙长?”
姜印容弯眉轻笑:“若不是她不肯收我,大抵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师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远而朦胧。
香炉里的烟灰渐渐飘散。
两人交锋已有一柱香。
容有衡盯着邹娥皇即将落在棋盘上的最后一子。
上辈子幻海天,邹娥皇选的最后一人是明珠。
但是现在,未来解放密州的女儒长现在并未入道,幻海天带明珠不过是多拖了一个人去送死罢了,有什么区别。
如果这次的师妹,选择的不是十五年后的明珠,那么要是谁。
容有衡:“师妹给些提示罢——”
邹娥皇撑着下巴,闻声微微一顿,然后哑然失笑。
她幽幽提示道:“独坐千山雪,谈笑逐天下。”
“师兄,我要说的这个人,你恐怕已经猜到了。”
在邹娥皇心里,容有衡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大约和算无遗漏有得一拼,假死消失的二十年如今也变成了早有预谋的一步棋。
尽管关于师兄本人身上还有众多谜团,但是她从不去问。
可她总觉得对方大约是懂她的。
就算不懂,好像也猜得准她。
容有衡愣神,忽然听见邹娥皇轻轻一笑。
她还未落下的棋变了轨迹,棋布错峙一瞬烟消云散。
“恭贺师兄得胜此局。”
邹娥皇觉得怎么下都没意思,索性让棋于他了。
容有衡心如明镜,只是微笑:“你又哄我了。”
他顿了顿,却是说:“二十年前,天下大旱,妖族入侵,民间哀鸿遍野,世家鱼肉百姓,于是有位豪杰举周之大旗,自北海起兵,然而妖族叛乱平复后,世家遂起亡其,门派断其后路,征伐十年不止,于雪山上斩其双腿炼旗,名震一时的姜英自此下落不明。”
“很多人都说她死了。”
“但是我知道师妹,大旱平息之后,近十年你又下山了一次,别人都说你是为了寻找我的‘骸骨’,可你归来只带了个残了腿的女人。”
“谦立延,孙峰贰都在她的麾下,想要他们听命,你带她再好不过。”
这世上会有人恨她。
邹娥皇很久没有听人说过姜英这两个字了。
这个名字对于世家来说,更像是一团模糊的血,带着惨状的颜色,落在斑驳的墙上,最后成了擦不掉的脏渍;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这个名字则是上山的朝阳,最后的烛火,微弱而不灭,群起而不诛,永远带了点末路英雄的悲壮色彩——门阀豪俊的年代,是最后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