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该在他们十三岁那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不会再有人容忍她的不成熟了。
所以,别犯傻。
醒来吧。
等她睁开眼时,望见的还是一片挂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总算是醒了,”吉尔伽美什的孤高身影出现在旁边,依然是带着睥睨万物的气势,“本王还以为你要折腾到後半夜。”
千绘京怔怔地盯着他,眼前这个男人居高临下,看她的眼神和看一只可笑的小虫子没太大区别。
想来,她做梦时闹出的动静一定很大,而且还很滑稽。
吉尔伽美什想再嘲讽几句,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血色红眸微微紧缩了些许。
“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般,千绘京笑得在地上打滚,眼泪混合着苦涩,顺着本就未干的泪痕流下来,而她就像毫无知觉似的,笑声依旧疯狂,直到快要断气的时候才终于消停了些。
“抱歉抱歉,”她随手抹了把眼泪,笑容难看到极点,“我刚刚失态了。”
“或许我真的是个蠢材吧。”
英雄王微微蹙眉,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Archer啊,”千绘京从地上坐起来,被绷带遮挡着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彩,嗓音也沙哑得可怕,“你认为背叛可以被原谅吗?”
在以前,吉尔伽美什本应笑着回以嘲讽,但这次他没有。
今晚的千绘京,灵魂脆弱得不像话。
一个那麽冷静的人,到底梦见了什麽才会变成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
对于对方的问题,吉尔伽美什的眉眼没有丝毫舒展,话语间甚至还透着愠怒:“我看你是真的不清醒了。”
连“本王”的自称都没有用上,想必他是真的有些生气。
千绘京性格稳重,说话懂得分寸,无论面对什麽困境都游刃有馀,虽然她有时做事不是很磊落,但她的灵魂是不容置疑的坚韧,对于这样的女人,吉尔伽美什能毫不吝啬地赋予她成长的机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愿意为之竭尽所能且不计代价不计後果,他欣赏她,同时也在等待她。
他知道千绘京的欲望大过自身能承担的重量,可她很执拗,甚至是在逞强,所以他想等,等她的灵魂变得真正强大,变得真正透彻的时候再去认可她的存在,但现在……
那份难能可贵的坚韧竟然出现了瓦解的前兆。
“告诉本王,”吉尔伽美什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你究竟梦见了什麽丑陋的东西?”
千绘京擡眸看了他一眼,神态尽显疲惫:“想取我性命的人。”
这不是全部的事实,却也是实话。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露出什麽样的表情:“我的未婚夫,他一定不觉得我还能活下来。”
——为了防止她爬回木叶,甚至还联络其他人来截杀她,多完美的计划。
——鼬是个天才,无论做什麽事情都是。
——他从没让她失望过。
千绘京闭上眼睛,努力将鼬站在阳光下的温和背影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好了,Archer,”过了很久,她用抖动着的不安声线说道,“刚刚只是噩梦的後遗症而已,再睡一觉就没问题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再伤感也要有个限度,她的目标……绝不能局限在这麽狭小的范围里。
哪怕再悔恨,都必须做到冷静面对。
说是要睡觉,但千绘京迟迟没有动作,就傻愣愣地坐在地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吉尔伽美什没有告诉她,她熟睡时从房梁上掉了下来,是他接住了她。
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张布满痛苦之色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英雄王的心情无端焦躁,很难平复。
杂种。
让人感到难堪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面对千绘京,这两个说顺嘴了的字堵在喉咙里就是骂不出口。
被未婚对象刺伤这种小事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麽,听一听也只当笑话,可千绘京的反应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大概是因为前者的情绪很少出现波动,即使出现了也不会表现得太过明显,吉尔伽美什觉得现在不适合雪上加霜,他沉默良久,最终换了个自以为比较委婉的词汇:“蠢材。”
千绘京假装没听见,靠在柱子上打算睡会儿回笼觉,可刚入睡没几秒木门便被踹开,伴随而来的是鹤丸的兴奋喊声:“主公,你看谁来了!”
在他声音响起的瞬间,吉尔伽美什化为了金色光粒消散于空气中。
千绘京不怎麽情愿地睁开眼睛,见夜色与灯光交界的地方,正站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