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反应过来,空觉棋艺惊人,曾获僖帝青睐,故而邀入宫中对弈三日。
宫中对弈那三日,想来是见过李长之的。
可空觉又道李长之是故人之子,那这位故人是何方人士?
沈容云眉头渐渐蹙起,“你说的那位故人是?”
佛珠碰撞声沉寂,空觉安静了好一会才道:“是李公子的母亲。”
“啊?!”
沈容云惊诧地叫出声来,一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样子。
他知空觉因情伤而剃尽三千青丝,遁入空门,却不曾想这故人竟是僖帝的妃子,他喜欢的人。
难怪了,难怪了。
他预备要说点什么来缓一缓被惊天大瓜冲击的惊愕,便听到空觉又淡淡地道:“映月并非我意中之人,只是我年少时的知心好友。李公子出落得像她,我这才认出来。”
话卡在喉咙,脑补过度的沈容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你方才不讲清楚一些。”
“是你多想。”
“哎呀!”沈容云认错道:“我多想了,该罚!喏,我现在以茶代酒向你赔个不是,空觉大师大人大量,就原谅沈某这一回。”
空觉大度地原谅了。
沈容云喝完茶,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他不会随你离开的。”
“为何?”空觉疑惑道。
淅沥沥的小雨飘进窗,打湿窗台。桃花林的花瓣坠落泥潭,失去了颜色。枝桠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于风雨中摇晃。
“我总觉得他此时不离开竹岭,是在等什么东西。可能等到了,他就会“松”下来,彻底成灰烬。”
空觉低头思考,道:“可我不忍映月唯一的血脉就此消失。”
沈容云晒然:“那你便去试一试吧。”
这日天晴,李长之照常到树下发呆。芳菲将尽,只剩零星花朵仍顽强绽放。
他在树下坐得久,偶有几瓣掉落在头上。
他本就爱走神,沈容泉回家后,出神的频率都快要赶上初来的时候。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只知道脑子闪过很多事情,一件都看不清,却有无数的痛楚吞没他,又不肯将他杀死。
他只能靠着功效甚微的放空来缓解锥心之痛。
枝叶沙沙,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与珠串声。一角僧袍闯入李长之的视线,将他从走神中拉出。
他抬起头,面前的僧人如金光大殿的佛祖一般垂眸俯看众生。
那僧人道:“你随我入佛门。”
一开口就要他做和尚,什么原因也不解释,突兀得很。
他不知道一个清晨只碰过几次面的僧人为何突然跑来要自己入佛门。
他感到困惑,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