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才想起来,自己与孙珩行做了交易。
若他听话,他才能让陶嵩回来。他在怨恨之中升起一丝冲动的后悔,可他又不能对恩宝视而不见。
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在彻夜的思想挣扎后。李幼还是做出了选择,他恹恹地向孙珩行恳求。恳求他允许将御医送到府上医治,允许隔着一门听听恩宝的遗言。
孙珩行同意了。
数日过去,孙府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到宫中。但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些时日,李幼一直在做好传来噩耗的心理准备。他知道金疮疾是个无药可医的绝症,御医能做的,就是减轻病情的痛苦。
岁节翻页,凛冬将至。太常开始筹备冬猎。相对的,陶嵩也即将抵达洛京。
多日忧愁的李幼才有了点笑容。
距离冬猎还有五日时,陶嵩终于回到洛京。不过是深夜到的,故而他们不能立马相见。
但李幼还是高兴得有点睡不着觉。推开被褥,他赤着脚走遍整个寝殿。
像是兴奋得闲不下来,他的动作就没有停过。
时而拨亮烛台的灯芯,时而自说自语,又忽地笑出声来,就连累了躺在床上也不老实。
起身,躺下,又起身。
此时此刻,李幼盼着今夜的时间可以短一些,这样的话他就能见到陶嵩了。
两年未见,七百多个日夜,他无时不刻想见到陶嵩。
想看他到底变成什么样子,是廋了还是胖了,白了还是黑了……
直到外头的宫人出声劝睡,他才重新回床里,怀揣着这种微妙的情绪逐渐睡过去。
鸡鸣破晓,李幼今日上朝的状态像打了鸡血。紧张,期待,开心的感觉围绕在心头。各个人都能看出他今天的心情十分的好。
他乐呵,喜宝也跟着乐呵。在早朝的路上,喜宝靠近步撵,小声地说好话,讨李幼的开心。
说的不过是些谄媚的话,但李幼今日着实高兴,也小声地回道:“回头领赏去。”
但遗憾的是,空出来的位置,没有他想见的人。李幼没能如愿,希望扑了个空。
他的失落那么明显,即便有十二旒冕珠子挡着,还是轻易看得出。孙珩行久久地注视着他,垂在腿侧的手有一刹蜷缩了起来。
陶嵩一回来就以尽孝为由告了假,偏偏这个理由太过正当,又有他亲笔写的陈情书。
晟朝颇为重孝,加上天子的支持。孙党抓不着他的错处,只好就这么过去了。
今日的早朝只论了一件事——陶嵩的官职。
他原隶属光禄勋下,任光禄大夫一职。被贬去徐州泗水郡后,连降数级。
李幼本想着陶嵩在泗水郡政绩显著,故而欲晋升其为九卿之列。
可在商论中,孙陶两大阵营各执己见。一方力争晋升,另一方坚决不同意。
双方都有理。最后的决策权就落在了李幼的手中。他们目光如炬,看得他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