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随侍,“皇上去哪里了?”
随侍引他进来时便想告诉他了,只是见他兴冲冲地命人扛着一盆巨大的盆栽过来,又有些不忍心。
哎!古来帝王之心便是如此,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想必某个狐媚子此刻正委在圣皇怀中唱词抚琴,哪里还顾得上蒋大人这一腔深重情义。
若他记得没错的话,蒋大人算起来也二十六七了,脸上虽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但到底这岁数上来了。
咱们这位圣皇公事上夙兴夜寐丶事必躬亲,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明主,平日里也没个别的爱好,尤有喜爱新人这一好。究竟是多新的人呢?他听干爹陈章说起过,凡经干爹之手被送入後宫,与吾皇有过一宿情缘的,年纪均不能超过二十岁。
蒋大人是得天厚待,这才能盛宠不衰,可。。。。。说到底岁数上到底太大了些。
他平日里得了蒋桓不少好处,也实在不想看着他一腔热情被错付,当即拜了拜,一脸惋惜地同蒋桓道:“大人,小人知道,您对皇上用情至深,但情之一事,本来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
他这话不对,脸色也不对,眼神还在闪躲,蒋桓便觉不好,过往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以往每一次,都是朝臣们不知死活非要提起成婚之事,她找不到宣泄口,便会命人从外面寻来些抱着琵琶吟风弄月的伶人们。可那些人他都知晓的,没有一人曾真正爬上过她的床。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演给外面那些朝臣看的。
他们不是天天嚷嚷着怕圣皇无後嘛!圣皇就干脆宠幸不同的男子给他们看。
她的床,迄今为止,只有他——蒋兰煦,唯一爬成功过。
思及此,他心下稍定,同随侍道:“陈章在哪?”
随侍心说,怎麽这脸色看着又没事了,难不成是知道自己被弃了,破罐子破摔,准备收拾收拾这就出宫了?也好,还是将干爹叫过来一趟,他老人家见得多了,也好知道这废妃出宫都是个什麽流程。
等陈章过来,蒋桓开门见山,“皇上在哪?”
陈章自然不会透露圣皇行踪,“这个恕小人不能告知。”
蒋桓点点头,“我不为难你,这样,你只需去替我传个话,便说我从北面弄过来一枝腊梅盆栽,品种少见,一枝上能开出三种不同颜色的花,请她务必今夜赏个薄面欣赏。”
腊梅树上开出三色花,确实世间少见,想来这也是蒋大人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将其移植进盆栽,几百里运送回京的原因。
只是。。。。。。
“今夜怕是不成。”陈章擡了点眼,瞥了蒋桓一眼。
蒋桓一颗心提了上来,难道今夜那些被召入宫的男子样貌很是出衆不成?
“烦请中贵人通融一次!”
陈章看他风尘仆仆,眼窝深陷,便知此次出京公干定然又是办完差昼夜不停。
可圣皇此刻也正在兴头上,这可真叫他左右为难。
罢了,便当做一回善事罢,大不了被圣皇骂几句。
“那咱家去试试。”
“烦扰了。”
蒋桓趁着等待的这段时间,吃了点饭,顺便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衫就等着被云笙传召。
可等啊等,直到月入中天,圣皇那头还是没有消息传来,连陈章这厮也不见了。
好在他还有个羽林军统领的差事,同今夜当差的同僚问询。
私自透露皇帝行踪是重罪,但偶然说起来今日朝堂上的事,想来路人皆知,也没什麽。
同僚也是不忍心,便直言说了今早朝会上的衆大臣又逼婚的事。
蒋桓便知道了,原来这次被送入宫的不是普通伶人或者文人墨客,而是世家诸位公子。
那云笙便不可能将他们安置在距离乾清殿太远的地方,一来她不想让那些世家大族清楚她在宫中的布防,二来她也懒得走太远的路去应付他们。
可心里总有一个念头,万一呢!万一这些人中当真有一个相貌丶人品极为出衆。。。。。
想到宫里传出来的那句流言,又联想到自己的年纪,蒋桓心里头渐渐烦躁起来。
他必须尽快找到圣皇,凭着让她打板子也决不能让她受这些狐媚子蛊惑。
好在他运气不错,找了三四处院落後,还真的寻对了地方。
她也真是大胆,见这些人居然还调走了全部防卫,只带着一个未央。
未央犯了困,捧着剑在屋顶上睡着了,只当他一脚刚迈入院子,一柄锃亮的刀子便楔入了他面前的空地上。
待看清了来人,未央笑眯眯飞下来道:“原来是蒋大人,方才我还以为是何处来的贼子,万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