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绥抑把当年事情的完整经过说给况嘉一听,况嘉一本来是靠着的,而后又慢慢坐直身体,听到谢绥抑被注射药物时,他猛地转头。
谢绥抑依旧神色平静。
昨天陈述被压在地上的模样历历在目,医生对陈述注射已算不上温和,而况嘉一见过那两个追债人的样子,他们对谢绥抑,只会更粗暴。
“打的什么药?”况嘉一问。
“致幻和镇定剂。”
“所以我没有认出你,对不起。”
谢绥抑昨晚把那段视频循环播放到手机没电,他看到况嘉一一遍一遍地转头寻找,他知道况嘉一在找什么,但他不在。
谢绥抑不在。
“不是你的错。”况嘉一手扶着车门,他想开一点窗。
谢绥抑把车速降下,两侧的车窗跟着缓缓下落,橙色的余晖洒进来。
“重逢后说的那些话,”谢绥抑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这一路上况嘉一看他时他没看况嘉一,而他看况嘉一时况嘉一又总是看向窗外。
他们还没有看到过彼此的眼睛一次。
“对不起。”谢绥抑再次道歉。
“说了不是你的错。”况嘉一扬起唇,虽然没什么笑意,他释怀地说:“早知道真相听了这么难受,就不让你说了。”
谢绥抑开上一段高坡,面前豁然开朗,况嘉一看到下面的高楼挤在一起,像一些很小的方块,而远处是连绵的群山,太阳已经落下了。
深蓝的天和山峰交接处化开无数抹粉紫色的晚霞,城市的路灯依次亮起,像星河倒转其间。
车内的时间显示17:55。
况嘉一没有说话,他和谢绥抑坐在车内,欣赏十月最后一天的晚霞。
18:00的时候,晚霞消失了,只剩下一点余橙,被越来越深的蓝色吞没。
“我要走了。”况嘉一说,“能送我去个好打车的地方吗?”
谢绥抑看着他,事情最开始偏离了轨道,他以为说完就可以扭回来,但好像没有,况嘉一还是要走。
“然后呢?”
况嘉一笑笑,仿佛觉得谢绥抑问的这个问题很傻,“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没有家。”谢绥抑说。
“那我也总不能带你回家吧。”
谢绥抑出现片刻的迷茫,“以前不是带过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带你回去,”况嘉一低头,浅浅地呼出一口气,“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听起来仿佛还带着眷恋又不舍,明明神情和谢绥抑一样难过,眼睛里的颜色和外面的天空一样浓黑,明明还含有很重很深的感情,以至于谢绥抑根本不相信况嘉一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但况嘉一就是说了。
他说:“现在我不喜欢你了啊,谢绥抑。”
--------------------
无事牌
当年的喜欢好像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每当况嘉一说话时就被这根刺困住,提醒他哪些话不能说。
这么多年过去,况嘉一终于把这根刺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