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直摇头。
“那孩子也是造孽,自己才半点大,拖了这一家吸血鬼。好像是自己在城里找地方住着,没和他爸一起,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住哪。”
“不让他们知道才好,我看他爷爷对他还可以。”
“就是谢聋子对他好,所以这小孩子舍不得,不然早跑了。”
奶奶感慨,“也是个善良的孩子。”
“那可不见得。”
女人还想说点什么,远处炸响一声闷雷,她起身,“糟了,我得回去把灶盖着,这雨怕是要更大了。”
奶奶挥挥手,女人道个别就撑伞跑了。
况嘉一揉着脖子从屋里出来,奶奶偏头,“吵醒你了?”
况嘉一指了指天上刚刚打雷的地方,“被吓醒了。”
“奶奶给你摸摸?”
小时候每次受到惊吓,奶奶都会摸着况嘉一的额头,说三遍,“没事,奶奶在这里。”
况嘉一笑了下,“我刚自己摸完了。”
况嘉一回屋倒了杯凉水,扯过一条新椅子坐下,坐前廊喝了会,问:“奶奶,你们刚刚聊谁呢?”
“就隔壁村里的人。”这些事奶奶一般不乐意让况嘉一听,她也不多讲。
况嘉一很感兴趣似地,“姓谢的爷爷,耳朵听不见?”
“你认识?”
况嘉一一时没说话,世界上姓谢的人很多,耳朵听不见的人很多,但是这两者如此巧合地聚到一块,况嘉一心里不得不想到一个人,“那爷爷是不是还有个孙子?”
“是,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奶奶把况嘉一后脑勺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抚顺。
“他叫什么名字?”况嘉一问。
“我也不知道。”奶奶在他头上摸了两把,收回手,“但上次我住院,他爷爷腿也伤了,我在路上碰到过他俩,挺高一孩子,背挺的很直。”
她看况嘉一的表情,疑问道:“你认识吗?他应该也还在上学。”
况嘉一端着水默默地喝,之前奶奶和女人的对话况嘉一差不多都听到了,加上以前的见闻和刚刚奶奶的话,他大概可以推测出来关于谢绥抑的零碎背景。
出生就被妈妈抛弃,爸爸不知道因为什么欠了很多钱,赖着不还,全堆到谢绥抑身上。爷爷对他很好,所以他舍不得和家里断开关系。
他要努力读书,要赚钱还债,以及时不时还要面对追债人的恐吓和莫须有的挨打。
这些放在正常人身上尚且很苦,可谢绥抑还要独特一点。
他不会说话,他是个哑巴。
即使有很多的苦,即使有人愿意倾听,他也说不出来。
埋在心里,能发出的最多是像那晚撞地后短促的闷哼,那是他仅有的声音,如果不是靠的很近,听都听不见。
况嘉一放下水杯,喉咙里的水咽不下去了。
他呼出一口气,扯扯唇,“我也想不认识。”
如果不认识谢绥抑就可以改变谢绥抑的出生,改变他的命运,那况嘉一宁可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