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镜头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另一个摩托车手飞鼠当时揽住了她的腰部将她带离了危险。他们连滚带爬地跌进早已预热的越野车里。
小札:“摩托车手作为急先锋将大部队代入窄谷,接着由越野车队接棒,迅速转移摩托车手,将掠食者引入陷阱。”
越野车的速度比摩托车快不少,地面也平整许多,借助几个险峻的急转弯,掠食者的身影被甩脱出一大段距离,就算偶有几只也被越野车後窗射出的子弹挡住了前进的步伐。
第二段视频结束,拍摄者中止录制,跳转到第三段录像。
画面中心一片平静,遥遥对准着那个喷射点。
拍摄者和观衆都一并在此时等待着。
这次并非是拍摄者胸有成竹卡准时间一点都不浪费储存时间地拍摄,他也不知道那里将会发生什麽,他只是觉得那里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画面里有喷射点,还有不时扬起的沙土和浓郁的雾。
小札微微屏住了呼吸。
她们在房间里听着风声和拍摄人的呼吸声,直到喷射点中心再次闪起强烈的光亮。
与之前掠食者鱼贯而出的盛况略有不同的是,这次光灭後,没有如蚁群般的黑点。
拍摄者很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他调整远近,将镜头拉近,对准那个黑黢黢的坑。
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那里也有一双……准确地说是有三双眼睛直直对准了镜头的聚焦,似乎隔着这麽遥远的距离之外,对方就发现了正在隐秘记录的存在。
摄像头稍微抖动了一下,接着画面的晃动,房间里的三个人终于看清了这次跃迁过来的三只掠食者。
它们的身量相比于白穹常见的种类,显得异常小。眼睛的数量却有增加。
小札在看到它们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画面里出现的正是她曾经听说过的五眼和六眼掠食者。
“六眼掠食者?”白穹捕捉到了小札喃喃自语的句子。
“据说,或者现在不需要‘据说’了,”小札声音干涩,“但凡出现六眼掠食者的地方,基本无人生还。”
白穹微微皱起眉头,但她没来及问更多的问题,因为录像带的画面又变了。
刚才还遥遥相望的六眼掠食者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拍摄者的窗外,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确定,对面掠食者脸上的三对眼睛都死死盯住了摄像头,或者更准确地说,六眼掠食者盯上了镜头後面的拍摄者。
下一刻,掠食者面前的钢化玻璃骤然碎裂,狂风和冷气席卷入拍摄者的房间。
“那里是了望塔,”小札的声音模糊,“是距离喷射点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有人都听到了拍摄者因为狂风和毒雾涌进时的咳嗽。
“录像的人是我们驻扎点里唯一一个没有经历过变异的人。”小札说。
接下来的事情,她比录像带还要清楚,因为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她正蜷缩在通往了望塔的运输带里。
她的身量很小,足够找到时机把自己塞进增补生活物资的木箱里。老刘说过除非特殊情况,她的二哥不能离开那个高耸的了望塔。
所以她找办法来看他了。
可小札也没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能让她那麽绝望。
她的头顶在自己的膝盖处,双手紧贴身体,感受着快速传送带把她从底部迅速拉升到顶部。没有人知道她这个疯狂的行为,除了等在下面的瘦猴。
当她还满心激动和欢喜地设想见到二哥之後的种种之时,属于他们的绝望命运就已悄然逼近。
运输生活物资的木箱会在到达了望塔顶端时落下,受压力作用,支撑木箱的活扣会自动弹开,小札计划在木箱弹开的一瞬间吓她的二哥一跳,像一个开了盒盖就会自动弹出的恶作剧礼物一样。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的二哥也确实为此吓得不轻。但并非她设想中的那一种。
在她怀揣着兴奋从木箱里蹦出来的时候,她二哥做的第一件事是冲过来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
“别听丶别看丶别想。”二哥在她的掌心写下这几个字。
而她感受到来自室外的风,窝在木箱里捂出来的汗瞬间变凉。
了望塔的玻璃碎了?什麽时候?怎麽碎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令她心惊,也令她很快冷静下来。她安静地窝在二哥怀里,牢牢塞着软布捂着耳朵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跟着他的动作从木箱里挪出来。
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二哥正在对峙的是被人称作是死神般的存在。
当时她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上,她捂着耳朵,却还是忍不住问:“怎麽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她二哥颤抖的手指在背部写下:没事。
越来越多的粘稠的液体滴在小札身上,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臂丶裤脚。鼻孔里窜进了越来越浓重的丶熟悉的腥臭。小札忍不住开口颤抖地叫着:“哥……”
没有人回应她。
小札感觉到从窗外涌进的风卷走她身上残留的温度,而她的身後一片寂静,感觉不到一点温热。
“哥……?”她颤抖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