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穹的意思是说……她可以躲开但没有这样做。
在怀山怔愣间,他的掌心里挤进另一只手。
白穹垂下眼,把手指贴在怀山的手指间,感受着对方皮肤里微弱的血流和温度。这都是她不再拥有的。
“我有话想对你说。”白穹说。
听到这话,怀山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
白穹解开呼吸阀,拉起怀山的手,把对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孔下方,与常人不同,她已经没有规律而温热的呼吸。
“如你所见,”白穹说,“我已经不是我了。”
白穹没有擡头,她保持着将视线黏连在地板上的动作,好似那上面真有什麽特别令她感兴趣的东西。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将死守的秘密主动摊开给怀山看,却又忍不住隐隐期待对方的反应。
她怀揣着这个秘密太久了,久到有时候都几乎要忘记最开始的当初她是为什麽刻意推开了怀山的距离。
可是今天,现在,她亲眼看着杨李死在洛娜的枪下,看着陶西水胸膛里涌出的血液,看着死亡如影随形,她忽然又有些担忧。
这里不再是那个她以为自己保护住怀山免受侵害的小楼,危机四伏,巨变之下,没人知道明天是什麽样。
如果意外真的到来,她忽然之间不愿意在怀山的记忆里留下一个冷漠刻意的白穹。
既然世界正在毁灭,那麽他们为什麽不可以正在相爱。
她不想再退缩。
只是,白穹自己也无法预料到怀山对此的反应。
此时的她如同被剥开厚重的壳的蜗牛,脆弱坦诚,等待另一个人的审判。
白穹垂着眼睛,等了半响都没有听到怀山的声音。
她终于耐不住性子扬起脸,却看到怀山眼眶里晶莹的泪水。
“你……”怎麽哭了?
白穹说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刚开了个头,就被怀山搂进了怀里。
白穹只好用搭在怀山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同时心里有点郁闷,好歹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怎麽还能把人给说哭呢?
这也太逊了吧,白穹!
怀山并不知道白穹的心理活动,他轻轻拢着白穹,这个他无比珍视却命运多舛的女孩。
白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一片湿意,然後她听到怀山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他说,怀山的声音还带着浓郁的没有散去的哭腔,“我一直都知道。”
什麽时候?
白穹差一点想把这个问题说出口,但最终她还是闭上嘴唇,这个问题的答案于现在而言没有那麽重要。
白穹开始感谢他们这个拥抱的姿势,虽然距离很近,但是两人的脸是相背的。怀山看不到她脸上现在的表情。
怀山听到白穹掩饰得很好但依然不受控制泄出的微微颤抖:“你一直都知道?”
“你有个不太好的习惯。”白穹感受到怀山在说话时带有的闷笑,带起一阵胸腔的震动,“藏东西喜欢往床底下扔,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白穹在小楼里住着的时候,只往床底下藏过一样东西:满箱不曾使用过的呼吸阀。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谜底,也是白穹默然迷茫的开端。
如果一直竭力掩盖令自己彷徨恐惧的事其实早已被那个最不想告知的人知道……
这一路拒绝和隐藏显得多麽可笑。
白穹骤然攥紧了怀山的衣服。
她是不是从头开始就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