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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末(第4页)

“好。”

有些树上的叶子快落尽了,清晨也能见霜了,小娄山上曾常有人走过的一条小道上又有了人迹,湿冷的泥土抓住了那人的脚步,不算上心,一场秋雨後就能都当不存在过了。

山上的几间房屋时隔许久迎来了新的访客,早些年偶有人路过还会进去住上一晚,但後来这里变得更加破旧,便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了,只有些鸟虫蚁兽会在各处房檐墙柱附近筑窝,总不算完全没了用处。

推开院门,林致桓眼中所见的仍是和多年前一样的布置,只是每间屋子从外面看上去的样子都已大改,里头估摸着也会是这般。没人住的房屋总是破败得很快,好似这些石墙泥瓦是要靠人气养着的。

林致桓走遍了每一处,连那间地窖都去看了一眼。这一切于他是陌生的,又在某些细微处透着熟悉。这里是祁宁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没有真正地参与进来过,却借着自己的前世得到了些许的真实体会。

有心之下,他找到了两座无字碑,石碑下是两座坟茔,埋葬着两个人的前生和一个人的将来。他伸手抚过石碑,想象着当年那人将其用心打磨後埋进此地时的心情。他愿意去替他分担掉所有,却也知这是永无可能的事,无可奈何。

绕遍了各处,林致桓再回到前院,站在柴房外的屋檐下,望着这片空无一人的院子,好想能再见那人舞剑,他要是没那心情可以搬来椅子随处坐着休息,也能躺在树下的长椅上和人说话,说着就睡了过去,无忧无虑。

二十馀年的岁月可以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却只让这院子里的树多生了些枝叶,瞧着是比从前要茂盛了。

林致桓也是此地的过客,他没法借着殷殊连的身份假装自己是在故地重游。关于这里的回忆是属于那个人的,他只是有幸一窥,尝到了因同一个人而生的悲喜情爱,也就足够了。

他将奔赴下一个地方,那里才有只属于他和他心爱之人的生活过往。

嘉武城还是那样的繁华,明明看着和过去没什麽两样,城里人的日子也照旧过着,可就是有那麽些人好像被谁夺走了颜面,即便是本就不属于他们的,令他们常常会与外来的人争论,仿佛自己还拥有着什麽。

不过怎麽样都碍不着林致桓,他再次回到这里只为去他曾住过的宅子里住上几日,再办几件事。他去了趟寻仙阁,但那里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改叫成了“今宵楼”,连主人也换了。据说上一任的主人将此楼作为赌注转赠给了别人,之後就无人知其去向了,也许是真的寻仙去了。

昨日今宵,昨日不复,过去的人也就不在了。

後来林致桓亲手将一株桃树移植进了自家的院子里,占的那块地就在原先他和祁宁一起捣鼓出的那片菜地旁边。他在这住了多久,就精心浇养了这棵树多久。还不到花开的时节,他不着急,只管养好了树,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桃花盛放的景象的。

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都很平静,林致桓和城里的许多人一样过着晨醒暮息的日子。他会在家里独自练剑,洒扫屋子,为自己准备饮食,也会外出随处逛上几个时辰,晨集夜市都有去过,热闹的清静的也都体会过了。

他想,倘若他和祁宁只是一对更为平凡的爱侣,是否就能过上他正在过的这种生活。或许他们会遇上这样那样的麻烦,也有他此时想象不到的种种不如意,但他们都会齐心去克服,也会满怀期望地去约定来生再续前缘吧。

入冬後,林致桓请了人来照看这株桃树和这片菜地,种出了什麽那人就能带走什麽。他再一次地啓程了,是为去见最後要见的几个人。人见完了,他就要回怀州去了,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世代黎族人在天门山上构筑起的或有助人修行锻炼,或有珍藏宝物等等诸多用途的楼阁场地有近半数在这场风波中被毁,黎族因此根基大伤。

元清门更是几乎覆灭了,虽有那麽几位实力强大的长老和护持未死于战中,但有大半的人从此没了踪迹,馀下的人想再撑着门派是很难了。名声毁了,人也散了,还要面对外界衆人的诘责和惩治,尤其是明幻宫和黎族这两大势力,这些人只求能谈和并保住性命就够了,别的是不敢去多想了。

无论是聚魂丹还是扼蛊,都已对有些人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解法是元清门现有的任何人都给不出的,就只能指望着世间那些有能之人给这些人探出一条明路了。

黎族人在族长的引领下正一步步地修整所有被毁之物,有那些人眼看得见的,也有那些看不见的,既有当下的,也有将来的。

林致桓此次到访,亲自来接他的人变成了棠止,这时的她已是司户堂的人了。头两回来给他引路的苗鹤汐听说人是无碍,只是近几个月都跟在她师傅身边忙着司礼堂的事,实在是抽不开身,便没来见他,但他会看好了时候去见一见她,顺道捎上安榭的近况。

而原本也是会出现的谢颜兰说是正在由族里的前辈替她化去身上的蛊毒,她虽已适应了那副长不大的身体,但为免将来会因馀毒再遇新的麻烦,这毒还是要能清则清的。

棠止在见到只有林致桓一人时便问了他一个自己很是关心的问题,她说:“那个人……祁宁,他叫祁宁对吧?他这次也没和你一起过来吗?我听司礼堂的那位说你们两人关系匪浅,以为这次能和他见上面的。”

她问完话後,林致桓像陷在了什麽里头,许久後才回她:“之前我问你的事,我已无法听他亲口告诉我,所以我只能再来问你。你受困于合庄,从未和他见过,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在被救出後从别人那得知的,你究竟是因何与他暗中联系了那麽多年,又是因何相信他是真心一定会帮你们?”

棠止听懂了前面那些话所意味着的,令她也深陷了的悲哀。她曾把和这个她不知名姓的人相见当作是希望,哪怕万分微渺,如同易断的丝线,可也真实地顽强存续了那麽些年,如今只差一步,却是永远不可跨越的一步。

线的另一端连着的是那个人的魂魄,以及他身後的黄泉地府。无可相见,无法抵达。

她拿出了一片泛黄了的只有巴掌大的旧纸张,递给林致桓,待他接过後一观,正想向他解释纸上所绘之物为何,却听他先说了句:“我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什麽。”

“你怎会认得,是他和你说过?”

“他不曾与我提过,是我从殷殊连的记忆中得知的。”

纸上画的是思亲符,是世上仅有那麽几个人知道的,其实并无任何作用的符咒。它因人的思念而生,也因人的思念而流传。

“你是……”

“我不知你们後来在合庄的日子过得如何,也不知留给你的那封信上关于解除扼蛊的办法是否帮到了你们,但见你和谢颜兰还能回到黎族,我想若殷殊连知道了,也是会高兴的。”

棠止看着眼前这个才与她第二次相见的人,仿佛能从他身上看见故人的影子,可也知他是他,而不是那个人了。她问他:“我可否知道,殷殊连和他是怎麽认识的,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了什麽才会有这後来的种种。”

他告诉她,那两人是偶然相遇,见面时因不知对方底细而打了一架,下手都不轻,後来无处可去的殷殊连被祁宁带回了自己家,那个家里只有他和他的姨娘,两人都过得十分潇洒。殷殊连在道出来历後仍被那两人允许留了下来,他还有幸认了他的姨娘为师,跟着修行,并从两人那学到了许多。

最後的事不用林致桓讲明,棠止已自行猜到了,那是一个残酷的结局。她又问他:“他于殷殊连而言,是什麽人?”

“是明明可以怨他却一直都体谅了他的人,也是他没能说出口,却在心里珍爱了许久的人。”

她最後问他:“那麽你又是什麽人?”

“殷殊连的死换来了我的生,我是比他幸运千百倍的人。”

终于明白了祁宁会来帮她的缘由,棠止如今一想只觉得奇妙,她和他素不相识,仅凭着一张没有用的符咒就相信了他,相信他能真的帮到她,这当中究竟是因为什麽其实她到现在也没能想得十分清楚。也许她相信的不仅是他,还有那个也曾给她留下了希望的同伴。

何其可悲啊,她和谢颜兰从长夜里走了出来,却见给她们引路的人永远留在了黑暗中,再不得重见天光。

林致桓带走了那张小小的思亲符,它由祁宁亲手所绘,是他还能得到的世上为数不多与他有关的事物之一,他得好好地将它珍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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