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影听後点了点头说:“那你呢?你自己是什麽身份,又想为自己做什麽?”
池青难得迷茫了下,但又很快想通了,对她说:“我叫池青,我听人说你剑术高超,想向你讨教一番。”
“好,得空了我来找你,现在你要先赢过你身後的那人。”
她答应得爽快,池青回身接招的动作也十分利落。周围处处是危险,她却一点也不惧怕,和人说完话还更有兴致了。
天门山上,连着通天阁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石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巅。民间有人说,凡人要能一步步地走完这座石梯,就能见到天上的神仙了。当然也有人不信,讽刺这类言论,说若是人走完了那麽长的梯子,气都没了,可不得要见到神仙了嘛。
这天,浩浩荡荡的两拨人在山脚的石梯前会面,一人质问另一方为首的某个人:“你身为黎族人,岂敢背叛我族!”
那人回了句话,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从未一心,谈何背叛。”
凌云渺见到这个自己亲口下令要抓捕的人时,没有过多的反应,听闻这话後亦是无动于衷,只同样平静地说:“非我族人与我族作对,会是另外的下场。”
穆也微笑,语气平和道:“总不过是和上一位族长一样,死于你手。”
“黎族何时有愧于你?”闻黔在旁问道。
“就当是两不相欠,我此来是为圆了我的心愿。”穆也答。
“你已拥有了太多,从我们这还能实现什麽心愿?你想要天灵?”徐郢接着问他。
听了会儿话的蔺如衡到这时开了口说:“我们不是来听你们叙旧的,族长既知我等来意,就别再让你的人问些没什麽意思的话了吧。”
“看来化圣长老是等不及要与我过招了。”凌云渺说。
“不止长老,我亦欲领教族长高招。”穆也说。
“正合我意。”
黎族族长一句话落,元清门便正式倾全力与黎族展开了大战。此後的人们称之为——无明之战。
林致桓于战时前两日抵达安阳城,接待他的依旧是苗鹤汐。她不理解这人为何明知接下来要面对极其凶险的事还偏要大老远地来给自己找麻烦,林致桓也没和她说明那些错综复杂的缘由,但因两人对彼此有过一定的了解,便都只当是老熟人见面,谁也没劝谁,谁也不去说服谁,就这样装作无事地各自过完了剩下的时日。
“说来你人都到这了,不去见一见当时你们大费周折请族长出手救出来的那两个人吗?她们要知道是你在其中周旋帮了她们大忙,应当会诚心谢过你的。”苗鹤汐在知道他的来意後随口说道。
“不瞒你说,那两人是祁宁提出一定要救出来的,我虽知这当中的一些原因,但至今未能窥其全貌,且我并不认得她们,也不愿在她们面前居功。如若来日有缘,总会见到的。”
听林致桓这麽一说,她倒有些诧异了,又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人之间已是无话不谈,哪能想到还有他知而你却不知的事。”
为此,林致桓笑了笑说:“再亲近的两个人之间也会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何况我以为情爱之前尚言尊重二字,我既待他有情,便更不能逼迫他要事事对我坦白了。”
他虽是笑着说了这些话,但苗鹤汐能看出他的那些无奈与苦涩,便有心宽慰他道:“你的话是不错,我想你既懂得尊重他,那麽他也应是能理解你的。他当前还没和你说的那些事,依我之见,等时候到了,他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多谢,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一次对话後,林致桓便许久没再见到她了。
南天门,北太清,两座民间最为着名的灵山隔着上千里的土地遥遥相望。不同于天门山那边的喧嚣,同一天的太清山上寂静无比,出没于其间的元清门的修士比平常少了许多,即使是留在这的也无一人敢高声喧哗,倒是山间的鸟儿们因为春天的到来,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停,无拘无束,显得此地生机勃勃的。
元清门的後山上有一处禁地,那是历代掌门飞升前的闭关之所,常人未得召见不可随意进出。今时今日,身为现任掌门的宗洵在此面见了一位故人,他要在这里,在他师傅的身死之地了却一段连那人生前都未曾料到的旧怨。
“师兄果然只身赴约,不枉我一番安排。”宗洵和往常一样神色从容,还带着些许的笑意,看着来到他面前的人说。
“我以为我被逐出了门派,再担不得你这一声师兄了。”万长天面对这害得自己声名狼藉,不得不隐姓埋名数十年的人,神情中不见怨恨,倒有些快要解脱了的样子。
宗洵把剑负在身後,一脸坦然地说:“将你逐出元清门的人是我而非师傅,你还是师傅的徒弟,我亦然也,故而我这麽称呼你不算坏了门派里的规矩。”
万长天是知道他这人的,至少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後来没能看透他师弟这张温和近人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个长满利刺的心。到了今天,他终于有机会当面问一问他,问出自己这麽多年都没能想透彻的事。
“你缘何会变成这样,你想要的就那麽重要,非要得到不可吗?你为此不惜弑师,还杀害了那麽多与你无仇的人,当真没有一日是後悔的吗?”
面对句句严厉的诘问,宗洵表现得还是那麽漫不经心。他说:“师兄的话里有两个错处,且听我与你细说。首先,我没有弑师,师傅是自己殁了的,连接受天劫考验的机会都没有,想来还有些令人惋惜。其次,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是师兄自以为是了那麽多年,要论错,那错便只能在你身上了。至于你说的那种人,无非是些资质平庸之辈,我不杀也是要死的,我杀了还能早日送他们去投胎,指不定能过得上辈子更好。”
“不可理喻。”万长天说着握紧了手里的剑,继而又语带责备道:“你想要天灵左不过是为了飞升之事,以你本有的天资和刻苦,得道飞升或成定数,你却煞费心机去图谋不属于你的天灵,岂非本末倒置之举?”
“师兄又错了”宗洵冷淡一笑道,“我此举并非本末倒置,为了飞升我能一日不落地修行,也能顺道取来常人不敢奢望的天灵。这二者可不是鱼与熊掌,皆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如何不能兼得?”
这便没什麽再与他辩论下去的必要了,万长天举起手中的剑,横对着他说:“我会阻拦你,不仅是为我,也是为了我承诺过的那些人,还有千千万万我未曾谋面的人。”
“师兄大义,那就来试试你自创的元隐剑能否赢得过我元清门传承了数代的太元剑。若成了,你便有了千古的名声,污名也就清了,一举两得。”
万长天可不会再和他念师兄弟旧情,拔了剑便提步而上,与他在电光石火间过完了第一招,接着又是第二丶第三招,难以穷尽,至死方休。
在距他二人不算太远的一处隐蔽之地,祁宁身处万长天为他设下的阵法中,不会被人轻易发现,也可免于受到外人攻击。得此阵法相护,他可安心地施展离魂术,若顺利了就能在敌方不知情之时为万长天添上一力。
生魂离体,祁宁眼前所见就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习惯了,一个人在这黑暗之中有时还能让他感到别样的安宁。四周的树木花鸟皆有灵,只是看着不成样子,像柳絮一样浮在那。
祁宁看不到万长天他们在哪,也没有肉眼所见那般清楚的道路和标志可以指引他,但他在朦胧间能感知到哪个方向会有人,所幸这里本就不常有人来,今日又很特殊,更是除他外一个人影都见不着,方能让他不至于找错了人。
再说,万长天和宗洵所在之地因这两人强大的修为使得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即使祁宁在这种生魂状态下不会受到直接的伤害,但也须得谨慎万分,就是能看见他们了也绝对不可离太近。
循着脚下没有边界的道路,凭着本能的指引,祁宁像踩在湿黑的泥地上一般,没有踏实的感觉,一步一步地走向某处。他要去见两个人,更要去见到某个人因被人觊觎而遗留在这世间的原属于他的一部分。
其实他也有人陪着,并不算太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