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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第2页)

“看得出来。”宗洵一笑而对。

拼着最後一口气,施净秋知道自己做不了更多的了,她在意识消散前还是想说出那句话。

“快……跑。”

殷殊连也许没能听完这两个字,施净秋在一线模糊的视野中,看到有寒光掠过,鲜血乍溅,有什麽东西滚落,发出撞在地上的闷响。

那把剑好像是她自己的。

宗洵的衣袍上连一滴血迹也没有。他看到天上飞来一只白鹤,唳声哀凄,隔着半座山也听得清。他现在心情不错,并不想听到这样扫兴的声音,于是一擡手,远山处的一抹白云就散了。

雷声阵阵,豆大的雨水落下,浸润着土地。本来这种时候的一场雨可以消解暑气,可祁宁却莫名地越发感到燥热烦闷。

他想早些回去了。

以往到了这个时辰,又下过雨,山间小路泥泞不便行走,祁宁是不会想要急着回家的。这次他踌躇了许久,想想或许是一个人出门次数少了的缘故,如若他连夜赶回,指不定会让人多想。再三思虑後,他还是决定在县里留宿一夜,明日再回。

凌晨天未亮,祁宁自睡梦中惊醒,愈感不安,便匆忙收拾离开了客栈,顶着满天的星月,快步往家赶去。

等到了家门口,天边霞光初现,周围静悄悄的。祁宁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大门,他看到一只秃鹫被惊到挥起了翅膀,还算宽敞的庭院里,有雨水都冲刷不去的腐臭味。他忍住了,没有当场吐出来,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闻到了。

待到西边出现晚霞,明月又代替了烈阳悬于高空,祁宁沾了满身的土灰坐在屋後的一块泥地上,汗湿的乱发贴着额角,湿透的里衣还粘着皮肉,正被体温一点点蒸干。他感觉不到太多的疲惫,但他确实需要休息。他在吹着身子有些发冷的晚风里,静静地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两座小土丘。

看了不知多久,他张嘴说了句话,声音很小,化在风里,无影无踪。

“姨娘,殷殊连,我的线断了。”

又坐了许久,明月都西斜了,祁宁猝然擡起低垂着的头,紧接着爬起身,步履忙乱地往屋内跑去。他在书房里翻找了一阵,找齐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後,借着微弱的火光,右手执一匕首,目光涣散在黑暗中,说:“殷殊连,你要帮我。”

左手腕被割开带来的疼痛,对祁宁来说并不难忍受。他跪在地上等攒够了朱墨,便开始按着书上的说法在地面上来回挥笔。这于他也不是难事,暗红的图纹很快现于眼前,他跟着念完了献祭的咒语,可周围却依然平静如水。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又顺着已有的纹路重复了之前的做法,仍旧不得所愿。他重重地放下笔,气息变得有些不稳,眼中满含不解与愠怒。

“为什麽不肯帮我!你不是恨他吗!把你的力量借我,我去替你恨他,你要帮我,你怎麽能不帮我……”

再一次下定了决心,祁宁拿起匕首又往手臂上划了好几刀,顾不得轻重。他要用纯粹的血来完成这场献祭,天灵不同于一般的魂魄,或许它需要更多。书中并无关于此事的详细记载,只知有人成功过,他也只能这麽猜测。

这一回,事成了。无形中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带着庞杂的记忆涌向祁宁的眉间。他的眼睛还睁着,人却没了意识。良久後,他突然抱着头猛地撞向地面,凄声惨叫起来。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神志不清,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如此往复,晨昏不辨。

熬过了这些,等理智回笼时,已经过去了数日。有天灵保他,没让他不吃不喝地死在这间屋子里。他睁眼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去水井旁舀水喝。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的他,差点被水桶带着翻进井里。

喝不到水令他愈加焦躁,恨不能干脆投井。幸好老天也没想断了他的生路,一场雨骤然而至,他靠在井口仰面接过雨水,就算脸上干涸的血迹被大雨冲刷着流入口中,他也全然不在意。

家中尚有馀粮,足够祁宁一个人过上好一段日子。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填饱了肚子,就开始摸索感受起自己身上的变化。

书中所言,献祭得天灵,天灵可以人魂魄为源泉,将其化作灵力为献祭者所用。殷殊连的天灵则不同,应是他先前单独让天灵修炼过的缘故,祁宁得到後能隐隐感觉到它会自己吸纳外界的灵气,将其转为灵力,只是缓慢了些。

如果他平日能克制点,那他的魂魄大概能坚持很久不被消耗完,只需每日献出极少的魂魄之力,用以维持术法运转,保住二者之间的联系即可。

大半月後,祁宁才得以适应天灵带来的力量,且不为它所操控。也许是因为它终归与魂魄有别,虽然带着主人生前的意志,却没有那麽强烈。祁宁只在书房的那几日与之激烈地争抢过意识的主导权,後来就安稳了许多,只需平常注意防范些就行。

原来拥有灵力是这样的感觉,祁宁一度难以释怀的事情,如今却以这种方式让他如愿了。还有天灵带来的那些记忆,大多是模糊的,只有主人印象深刻的事才会让他清晰地接收到。

祁宁知道了殷殊连的过去,知道了他那些年里的绝望,隐忍和坚决,也知道了他到最後都没有说出来的,一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表达出来,可自己却从来没有领会到的情意。

宗洵离开了小娄山後就直奔合庄,他带了一样东西回去。同样是把人召集全了,他在衆人面前提着一个包袱,拿高了说:“来见一见昔日的同伴吧。”

一句话还没让人反应过来,他就将包袱往身前的地上一丢,里面的东西滚了出来。

在场无一人出声。

夏平溪的嘴角慢慢弯起,眼里却不自觉有了点不易察觉的水光。

许成闻一声大笑打破了沉默,他像是见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就安心了,快活了,去当神仙咯!”

宗洵做完了这件事,不想听人吵闹,尤其还是这鬼哭似的大笑。他将其馀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一字也没多说,只用眼神向夏平溪示意了下就走了。

眼看人就要跟着走了,谢颜兰终于暴喝出声:“夏平溪!!!你怎能如此待他!他留你一命,他不欠你的!是你义父作恶在先,他合该有那样的下场!”

“那殷殊连也该有现在的下场。”夏平溪冷冷地回道。

棠止使劲抱住了她的腰,连同双臂一起紧紧箍住了,没让她冲到前面将人生吞活剥了。她没法像谢颜兰那样言辞激昂地指责别人,她所有的情绪都被自己压在身体里,翻江倒海,无人能知。

“你呢!你会有什麽样的下场,你想过吗!”谢颜兰又嘶声质问道。

“总不会比他差就是了。”夏平溪回完话便不再理会她,提步紧追着宗洵的身影而去。

人已离开,谢颜兰也停止了挣扎,棠止松开手想平复一下心绪,却突然瞥见了地上熟悉的人脸,转身就跑向门外,扶着门框呕吐了起来。谢颜兰连忙跟上,适时在旁边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吐了个干净,两人才又相扶着回头正视那张脸,而後走上前用从身上撕下的衣物将其敛好,再一同朝屋外走去。许成闻终于不再笑了,他跌坐在地,双目无神地看着两人走远。

这件事要归功于夏平溪,是他利用当初殷殊连触及不到的,与其体内扼蛊成对的另一只扼蛊,潜心钻研多时,找到了能借此探寻到殷殊连下落的方法。那时的殷殊连想不到自己费尽心思杀死的寄宿在自己身上的扼蛊,竟在经年累月之中于他体内种下了特殊的印记,遍布其浑身经脉,为夏平溪留下了可乘之机。

在宗洵的引荐下,他见到了一个人。这人与宗洵是旧识,修为境界不低。按宗洵的说法是,这人日後将会是他身後的倚仗,可保他在合庄没有任何忧虑地专注于蛊术,一心为自己效劳。

“那麽往後就劳烦前辈多加照拂了。”夏平溪向他拱手道。

“客气。我受宗掌门之托,断不会让你步前人的後尘。何况我对你的蛊术已有所耳闻,这般年纪就有此能耐,我倒是也想亲眼看看你将来还能炼出怎样有意思的蛊虫。”

客套话没说两句,宗洵对他道了声“有劳高兄”,便告辞了。高世宪同他道完别,也转眼没了踪影。夏平溪看不到他人在哪,但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後都会为他所庇护,这里不会再有第二个殷殊连了。

又到了秋收农忙的时节,祁宁走在乡野的小路上,两旁都是金黄的稻田。他身上只背着一个轻便的包袱,家里大多数能用上的东西都被他装进了乾坤囊。他准备去向每年会给他家送粮食的农户们告别,他要同那些人说以後就不必再辛苦来送吃的了。

他一家家走了过去,有人无声送别,有人不舍多问了几句缘由,他回答说只是到了需要离开的时候。一位相熟的大娘问他施道长与另一位小道长怎麽没和他一起,他想了想後微笑着说:“那两人先走一步了,我要做的事情多些,之後会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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