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鹤毕竟是想立个懂事乖孙婿的人设,便到了外公身边,开口道:“外公,您想写什麽?我也会一些毛笔字。”
外公推推眼镜,侧身看他:“啊,是吗?那你先写个春字吧。”
沈惊鹤应了声,接过毛笔,蘸上黑墨。
他也练过一阵的毛笔字,写个春联也不成问题。
先前的那几年,不好和路鹤深一同过春节,只是给他写了些许春联。
沈惊鹤将笔搁下砚台,外公随後拿起那幅墨渍未干的春联,看了几番,赞道:“是学过吗?”
沈惊鹤自谦地一笑:“练过一段时间。可能写的不大好。”
外公推推眼镜,复又问道:“鹤深呢?他怎麽这麽贪睡了?”
在长辈面前,沈惊鹤终于尝到了些许尴尬:“……没,他起了,在换衣……”
话还未了,忽听得头上一阵脚步声,沈惊鹤擡头一望,便见是路鹤深倚在楼梯扶手旁,奇道:“沈惊鹤你跟外公瞎聊啥呢?”
沈惊鹤微微一笑:“写春联呢,你来看看吧。”
虽是初春时节,但寒气还是满的,路鹤深便是穿得严严实实。
不过为了符合春节这个主题,路鹤深还翻出来了件挺潮的红毛衣——谭女士统一给家里买的。
毛衣恰好还是高领的,真心不错。
沈惊鹤应道:“嗯。给外公写写春联,你看看麽?”
路鹤深掠过正偷吃橘子,还好心地问他要不要一瓣的谭谦,跑到沈惊鹤旁边:“咋,写了啥?”
沈惊鹤颌首向正摆弄手下一沓春联的外公:“在外公那。我就只写了个‘迎春’。”
路鹤深“哦”了声,又转向外公:“外公,给我也写一张啊,我写字也很好看的。真的哈哈哈哈……”
演技太差,说到最後自己都笑场了。
外公一摆手,还跟哄小孩似的:“去一边玩儿去。”
路鹤深:“……啥。”
正当路鹤深顿感挫败时,却又见面前老人转过身来,擡眼看了看他及沈惊鹤:“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奇怪的?”
“?”外公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虽整得路鹤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他还是点下了头,“啊是。”
他确实也奇怪,怎麽只问了个沈惊鹤的名字,外公就能啥也不管了。
“去我书房看看吧。”外公最後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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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鹤深一边找着书房,一边同沈惊鹤小声嘀咕道:“外公啥时候也这麽爱卖关子了?”
沈惊鹤面上轩渠:“反正大早上也没什麽事,看看就看看吧。”
路鹤深看了眼手机,随後胡诌道:“谁说我没事了,待会我就找几个人打游戏去了……”
他又想到了些许以前的事,“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啊,我就跟你打过一把游戏,你还菜得要死,闪现就只能用来迁坟我靠……”
“阿鹤,书房是这间麽?”沈惊鹤及时开口,阻止了路鹤深八百字打底的吐槽。
路鹤深瞥眼一看,一见屋子里头满满当当的书,就知道是外公专用书房。
当然,也是自己逆道撕书的第一站。
书房里的窗帘被束了起来,午後的日光斜斜地洒在书柜一角,映照出满房的书法丶画作,古董丶工艺品甚的。
路鹤深粗略地扫视了阵书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外公叫咱来这干啥,跟你又有啥关系?难不成是珍藏了本《同性恋到底算不算道德沦丧》?”
“应该不是。”沈惊鹤倏忽开口,“阿鹤,你看这幅书法。”
“啥?”路鹤深一擡头,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墙上各式各样的墨字书法,几乎看得头晕眼花,“……这麽多你说哪幅。”
外公退休後就当起了艺术家,不仅收藏的艺术品以百数,自个儿平时也画画写字啥的——路鹤深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这绘画天赋可能是他外公给的。
……不对啊,他外公画的是国画。
沈惊鹤擡手指以其中一纸墨诗,笑道:“这个。”
路鹤深再次寄予希望地望去,面上的表情却不由顿了瞬:“这幅外公自己写的?……”
沾墨的宣纸边角已有些许泛黄,二十年的痕迹毕竟是印下了。
不过那一抹黑色,是千百年都无法掠去的。
——林中一曲鸣,惊鹤深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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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惊鹤。”路鹤深将视线移到沈惊鹤身上,干笑着,“哈哈,我们真有缘啊,既然这麽巧,交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