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辞垂首瞧见苏沅卿眼底掠起的神色,薄唇微勾,将她的谋局看了个彻底。
想利用孤?
苏沅卿,利用孤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清辞垂首,敛下眸中神色,像是被惊到似的,呆愣坐在座上。
苏沅卿见着他这模样,心中涟漪微动。
倒是她对不起他,分明是相看两厌,却还要拿这种方法恶心他。
只是遍寻这殿上衆人,他是最稳妥的。
若只是拒绝萧暮归这次,那今後他必定还会死缠烂打,而若是她告诉衆人,自己有个心上人,最後在被拒绝,自此伤心不理旁人,便合情合理。
正巧萧清辞讨厌她,总归是不会答应的。
却未曾想,萧清辞竟是下了座位,也跪在了苏沅卿旁边,眉目疏朗,君子如珩。
在苏沅卿惊讶的目光中,萧清辞一字一顿,声音清朗,却柔和地像那春日的清风,与以往他的冷沉寒肃完全不同,就如同……他喜欢她一样:
“回父皇——”
“儿臣,也想求娶嘉宁郡主!”
此言一出,满座惊哗。
就连苏沅卿,都略有些惊愕地侧首瞧着萧清辞,攥着玉佩的指节收紧。
萧清辞他这是作何?
苏沅卿垂眸,羽睫掩下眼底神色,在心里迅速重新筹谋,因得萧清辞的回答与她设想的大相径庭,如今她便只能——见招拆招。
而萧暮归则是面上黑沉,眸光阴冷地看向萧清辞,那张温润表皮似掩非掩,几欲破碎。
萧清辞不言,只是在暗暗瞥了萧暮归一眼,眸光淡淡,略带挑衅,惹得那人的面色又黑沉了两分。
“咳咳——”
那高位之上的帝王皱眉看着底下三人,心中思绪翻飞。
若照宸京传言,嘉宁应当是喜欢暮归,但瞧着目前这般情形,嘉宁似是对暮归无意,而他最喜爱的儿子也喜欢嘉宁,又是两情相悦……
将他的两个儿子都玩弄在股掌之中,嘉宁倒是好算计。
几息後,萧琛轻叹一声,垂首问向苏沅卿:“嘉宁,告诉朕,你究竟心悦于何人?若是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朕也好给你们赐婚,保不准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苏沅卿听萧琛的自称从“皇帝舅舅”变为“朕”,便知萧琛此时心绪如何。
若她将计划和盘托出,便是欺君之罪,虽说以她的身份,皇上不会对她作何,但总归会生些嫌隙,说不定今後还会牵连丞相府。
如此这般,若以後萧暮归狗急跳墙,诬陷和对付丞相府,恐更为顺利。
见着苏沅卿迟迟未答,萧琛又笑着唤了声:“嘉宁。”
苏沅卿额上渐渐浸出细汗,她擡首看向高位那人,见着萧琛虽是面上笑着,眼中却深埋着沉色,喜怒不明,不怒自威。
她的手在衣袖之中,攥紧了那块玉佩,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苏沅卿对着萧琛,目光坚定道:“回皇上,臣女心悦的,就是太子殿下萧清辞。”
“哦?”萧琛轻笑一声,虽是眉眼弯着,举手投足间却是威严毕显。
“可朕如何听说,嘉宁过去数月里,时常追着暮归?”
苏沅卿闻言一顿,随即昂首,笑得天真,语气亲昵了些,似是想要拉近与这皇帝舅舅之间的距离:“嘉宁不过是之前出去游玩的时候,偶然碰见过几次九殿下,之後每次看见便也会说上一两句话。”
说罢,她佯装委屈地看着萧琛,目光清凌纯澈:“不知怎地就被人传成这样,现在倒是成嘉宁的错了?”
“而且若说是追着九殿下,嘉宁难道不是追着太子殿下的时候更多麽?”
月华如水,朦胧月光如纱笼影,直将苏沅卿眼中那闪着的三两泪花映得明晰,瞧着就是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萧琛眉头微皱,虽有半数相信,可疑惑仍未解完,他将声音放缓,目光也变得柔和慈祥了些许:“那嘉宁又是何时与清辞心意相通的?怎麽也不曾告诉一下皇帝舅舅?”
苏沅卿浅松了一口气,她就等着萧琛这句话呢。
只见那明媚单纯的小郡主粉颊微红,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玉佩,缓缓说道:“是……在及笄宴上,嘉宁和太子殿下通晓的心意。”
说罢,她便把这玉佩举起,目光柔和,似羞似怯:“这便是殿下与嘉宁交换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