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站在雨别雕塑下愣愣的,两位判官跟在她身边和煦的交谈。听到脚步声三人同时回头,离朱垮着脸面无表情,景元见到师父立刻笑成一朵喇叭花。
“您等了很久吗?”
很大只的徒弟乖乖巧巧上前侧着头和中等身高的师父打招呼,镜流嘴角挪了几个像素点:“还好。”
“还有个人已经在幽囚狱大门口蹲着等着了。”龙尊和人点了下头意思意思,倒也没有为着大过节被人拉来团建的事闹情绪。
她擡起手,水光闪烁间波月古海像是遇到了热铁片的黄油,水墙自下而上升腾,露出一条直通向下的路。
藏匿在海底的古老宫殿露出真容,它被建木的根须裹挟,同时也镇压着那些蛇一样虬结的黑色。水面以下,莹润洁白,圆溜溜的持明卵随性的散落在道路两侧,有些格外调皮的还会倒着黏在龙鳞珊瑚宽阔的骨片背面。
“请随我来。”
毕竟是上一任龙尊指定的下一任新龙尊,白珩的持明卵天生个头就比别人大。她霸道的占据了半幅通道,四周围着各色珊瑚,干净整洁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失去水体的保护层,光线柔和的撒在古迹留下的步道上,她看上去懒洋洋的活像是在伸懒腰。
“护珠人对每一颗持明卵都会竭尽全力爱护,不管他是谁。”
此行没有其他持明随行,离朱可不像龙师们一惊一乍的,客人走近些甚至趴在珊瑚丛里也没关系。
持明卵又不是鸡蛋,外壳硬度感人,随便摸。
镜流抖着手抹了把白珩的蛋壳,等她从这里出来就会换个新名字。
“放心大胆的摸,没事儿!”她对剑首说这话的同时转身看向幽囚狱大门,换了身干净囚服的男人戴着镣铐一步一步淌着血被押送过来。
“……”景元不忍的错开视线,镜流握紧拳头,离朱冷淡的收回目光:“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蛋壳里的影相,瞧,她的龙角和龙尾都已经长出来了,说不准何时便要破卵降生。”
龙尊头上也有对角,金色的,不过她只要不是龙身的状态下就不爱把那条鬃毛宛如祥云的细长尾巴亮出来。
“自己的蛋壳对于持明来说是很好的滋补品,等她消化系统能正常使用後就可以磨成粉细细服用。嗯……主要还是因为她原本不是持明,我有点担心突变後会不会有不良反应。”
她拍拍花苞一样的珊瑚骨片,开了个不冷不热的玩笑:“毕竟化龙妙法以前也没用在这个领域里过,大家通常只有嘴馋时才会想起它。”
景元:“……”
你能不能别惦记你那二十四条腿的螃蟹了!
“镜流大人……”判官低声提醒时间,镜流握住距离她最近的珊瑚枝,“让我,让我再多看她一眼……”
此去或许就是终焉了,天人族没有来生,唯一可期待的只有眼下。
“无妨,从这里去幽囚狱近得很,我已经交代过巫凡先行准备,剑首想多盘桓片刻也是可以的。”
离朱抿嘴假笑,从袖笼中抽出文书递给判官,“这是我族对丹枫及应星的谅解书。一人褪鳞剜角身受凌迟,一人无间剑树百年酷刑,够了。”
判官们惊讶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双手接过这份沉甸甸的书信。
龙尊手书,龙师附了整整四页的签名,基本上可以全权代表整个持明。
“不管过去如何,人总要立足当下向前看。”她把嘴角很快放平回去,脸色始终臭臭的,“如今持明日子好过,自然待人宽和。”
判官们尴尬的笑了两声,押解重犯的武弁放下武器,为那个同样前来寻故友叙旧的男人解开镣铐。
“剩下的具体刑期还需十王审核,不过从此以後你不必蹲在幽囚狱底层受苦了。”
“呵……”他低着头,长发遮住眉眼,“我偿清欠债了吗?”
他阴阳怪气,离朱比他还阴阳怪气。
“还清?人家本来两眼一闭就此万事皆可不管了。结果你们两个胡整瞎整,整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轮回又一轮回,但凡哪个轮回过不好都得赖你们,你还想还清?还不清!只是除当事人以外其他人决定原谅你而已,究竟这位怎麽想的,等她能应声後你自己问。”
她“啪啪啪”拍拍持明卵的卵壳,这颗蛋开心的回应了一声——“啪”
细密的裂痕自她掌下蔓延开来,犹如蛛网错综密布。
镜流:“……”
应星:“……”
景元:“……”
冷静如判官都忍不住惊呼,武弁更是重新拾起武器严阵以待。
离朱低头看看,平静的反手握拳又往卵壳上敲了两下,持明卵悾悾直响:“挺好,这孩子贴心,你们有什麽话想和她说的,这就做好准备吧。”
龙尊自己在心底捂脸惊恐尖叫——干了一百年了今天终于闯个大祸,哥!哥你快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输液去了。上火扁桃体发炎,鼻腔里全是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