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听着故事就不困了。”
“我不会讲故事。”
成安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东梧只得道:“从前有座凤鸣山……”
成安又把脸露出来,东梧又气又好笑,讲道:“凤鸣山上生活着凤凰一族,凤神羽珈不仅是凤族之王,还掌管着天界神兵营。凤神有一儿一女,他对儿子寄予厚望,希望他能传承衣钵,掌管神兵营。但凤族太子却对用兵打仗不感兴趣,凤神对太子很失望,随着太子长大,父子间隔阂越来越深。”
“凤神有一次想锻炼太子,让他下界去收拾洞庭湖里一条兴风作浪的小龙。太子虽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带着天兵天将去捉那条青龙。太子到了洞庭湖一看,那条兴风作浪的青龙竟然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于是更加不乐意,对那少年说你被捕了,跟我走吧。”
成安忍不住笑道:“这个太子说话的语气怎麽跟你这麽像。”
“少年带着一群虾兵蟹,站在原地没动,说怎麽打都没打就让我跟你走。太子没想到少年竟然违抗他的命令,觉得他大概脑子犯抽了,于是命令天兵天将把少年抓起来。少年就带着虾兵蟹将跟太子这边打起来,少年很快就落了下风,带着那些乌合之衆就往树林中跑,片刻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成安听得有趣,困意消了些:“这个少年有意思,後来呢?”
“太子追去树林中,不见少年的影子,就打算升到空中去找。这时少年却不知从哪冒出来,在太子脸上抹了三道黑手印,抹完又逃走了。太子又羞又恼,向少年逃走的方向使了几个诀咒,全都落了空。”
“少年就这样时不时冒出来,捉弄捉弄太子,然後就逃的无影无踪。引的太子一直追着他打,最终把太子一衆引诱到了虾兵蟹将结成的八卦阵里,一网打尽。”
“太子失败而返,羞辱至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整夜兵书。凤神开始时大怒,又听说太子看起了兵书,一问原因,却展颜而笑。凤神为了不埋没人才,又为了激励太子读兵书,便把那少年接到了凤鸣山上来。”
成安道:“少年在洞庭湖里逍遥自在的,他愿意去凤鸣山?”
“少年因惹上了天界的官司才会被捕,凤神替他解了围,还要亲自教他兵法,他哪有不愿意的。”
“也是,你接着讲。”
“你先把药喝了。”
“我喝完你不讲了怎麽办?”
东梧见他得寸进尺,起身就要走,被成安拽住衣袖:“我喝,你讲完再走好不好?後来怎麽样了?”
“少年被凤神带到凤鸣山,被安排与太子同食同寝,又被安排一同到新兵营集训。太子因凤神青睐少年,心里不服,总是排挤他欺负他,少年却不甚在意,依旧整日嘻嘻哈哈。”
“数年後,支撑背阴山地狱的镇阴柱倒塌,罪魂逃亡,三界大乱。凤神受天帝之命,带天兵镇压罪魂,腥风血雨地战了五年後,凤神身体严重亏损,最终战死了。彼时少年已经成了新的战神,凤神临终前把太子托付给他,于是少年跟着太子,继续浴血奋战。”
“少年始终不忘凤神所托,在最後一场战役的时候,为了保全太子,把自己当做诱饵把鬼王引入火坑,鬼王死了,少年也灰飞烟灭了,只有太子以胜利者的身份活了下来。”
成安道:“後来呢?”
“没有後来了,哪里还有後来?”
成安却意犹未尽:“那太子是高兴,还是难过?”
东梧道:“这就只有太子本人知道了,好了,药也喝了烧也退了,你睡吧。”
成安跟东梧道了晚安,便侧过身去睡了。
东梧独自出门,只见一轮明月当空,浮云千载,缭绕在月亮周边。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简直就要把他吞没。
後来,他衣冠残破地跑回来,去阴界找寻陆衍的三魂七魄。
跑了大半个阴界,在郁淙的陪伴下,勉强地找回了二魂七魄。
陆衍的命魂碎了,再也无力回天了。
可笑的是,他却不信这个邪,到处去打听怎样补魂,衆人都说他疯魔了。
直到地藏王菩萨将他叫了来,告诉他阴界娲皇宫收有补魂之法的古籍。
于是,他去娲皇宫将古籍借来,没日没夜地造冰棺,研究补魂之术。
凤鸣山的加冕仪式他推了,天界的授予大会他也不去,最後惹怒了天帝,靠郁淙才平息了天帝的怒火。
然而补魂之术是典籍里失传的法术,更是逆天而行的法术,他只能背地里去补,而且无人可问,无例可仿。
整整七年间,他什麽事也不做,只是补魂。他妹妹青溪成了新的凤王,天兵营也重新有了主人。
他被天帝安排在一个并无实权的职位上,每月应卯即可,其馀时间都用来补魂。
第七年,他被东岳大帝挖去了阴界,补魂也到了最後的关头。
可在最後的关头,他失败了。
他眼睁睁看着耗七年时间补起来的命魂破碎,其馀二魂七魄再也无法聚拢,各自散去。
他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当时的感受,他只记得连哭都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