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梧在簇拥下走了过来,元奎情绪更加激动,大刀也不要了,颜面也不顾了,跑过去扑倒在地道:“殿下明察,郑社死有馀辜,末将无罪。”
东梧看了一眼地上郑社的残魂,问道:“你不在前线杀敌,反倒跑回来杀自己人,怎麽回事,说清楚。”
元奎沉痛地道:“原本百足氏来犯,我军把背阴关守的固若金汤,再耗上几天,就能把百足氏耗走。但是郑社那孙子,竟然把过关小道告诉了百足氏,第二日百足氏精兵从小道过了背阴关,绕到我军後方,把我军夹成了馅饼。
我军被整个包围住,插翅难逃。将军硬生生杀出一条路,让我来搬救兵。对方人马衆多,将军凶多吉少。郑社害我们至此,殿下说,难道他不该杀吗?”
东梧心里一沉,叫来奚远:“传我的令下去,着钱营带兵,去背阴关救援。”
奚远得令,瞬间消失。
元奎却愣住了,此等紧急军情,他早就快马加急,派人去阎罗殿请救兵,怎麽殿下像是刚得到消息的样子?
东梧愠怒,看向元奎:“大军被困背阴关,你第一时间不来请兵增援,却来这儿杀人。你分不清孰重孰轻麽?”
元奎忙解释道:“末将来这里的之前,早已差人快马加鞭,去禀报殿下……”
东梧不悦,打断他:“军情已经延误,解释有什麽用。前线若因此出了事,拿你是问。”
元奎不知道军情为何延误,惊骇中冷汗直流:“殿下,此事有蹊跷。”
“有没有蹊跷我自会查明。”东梧知道其中有内情,却不想摆到明面来说,“律法司主何在?”
律法司主从人群中走出:“下官在。”
东梧道:“将元奎押入第七层地狱,等待处置。”
元奎惊问:“殿下,末将…末将不知犯了什麽错。”
东梧道:“延误军情,此乃第一罪。私自杀人,此乃第二罪。”
延误军情确实该治罪,可私自杀人是个什麽罪名。
元奎不理解了,辩解道:“末将延误军情虽事出有因,但也认罚。私自杀人末将不认,末将杀的是该杀之人,自认并无过错。”
有人见元奎这麽楞,居然直接跟阎罗王杠,不禁出声咳嗽提醒。
元奎并没有理解到这声咳嗽的用意,义正言辞地看着东梧。
东梧道:“该不该杀,不是你说了算。不论什麽人犯了多大的错,都应该由律法司来定罪,哪轮得到你来杀人?”
元奎见阎罗王如此说,心里不服,又犯起楞来:“郑社坑害我大军,我杀他乃天经地义。又不是处置罪魂,哪用得着律法司?”
东梧看着他,不置一词。
律法司主见元奎不开窍,在旁边提醒道:“元副将,如今南阴界依法治理,已与过去大不同了。”
元奎长时间在外打仗,对界内的风吹草动本身就不敏感,更不用提一部法典。
在他看来,这属于文吏该管的事,跟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对于阴律,和阴律掀起来的风浪,他仅仅是听了一耳朵。
东梧见他依旧懵着,问道:“你认字吗?”
元奎“啊?”了一声,不知道东梧问他这个干嘛,一头雾水:“认识。”
东梧对律法司主道:“带走吧,给他找本阴律看看。”
元奎还懵着,便被小吏带走了,走前还在喊:“殿下,末将到底犯了什麽错?”
地狱第七层,是专门关押犯罪官吏的地方。
这一层地狱虽然环境恶劣,但也不似其他层那般有酷刑。
元奎在里面该吃了吃,该睡了睡,书是一看就犯困,索性也不看了,只等着阎罗王消了气,把他放出来。
三天後,狱卒来告诉他律法司的审判结果。
听到结果後,元奎怔在当地,手中半个窝头掉在地上。
滂水草滩上空,钱营大军骑着阴马,乘着黑云驶来。
过了草滩,向南行一百多里就是滂水河谷,之後就是背阴关了。
天地苍茫间,一个人骑着阴马,在草滩上瑀瑀独行。
钱营吩咐身边的小卒:“下去看看,那是什麽人?”
小卒得令而去,站在云头飘近了一看,眼珠子差点吓出来。
这个形容凄惨的人,竟然是镇阴将军,更可怕的是,他身後一个人也没有。
我的东岳大帝啊!全军覆没了!
小卒赶紧飞身回报:“不好了将军,那人是镇阴大将军陆衍。”
钱营也吃了一惊,骑着阴马飞了下去。
茫茫草野上,陆衍身穿铠甲,骑在马上,一袍残破的黑披风猎猎而飞,身上沾满了血迹。
钱营打马上前,还未到跟前,就见陆衍从马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