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姚冬儿已经多次解释,此刻她心如死灰,什麽都不想说了。
接到儿子的死讯後,蒋母整个人陷入疯狂,指着她继续骂,“扫帚星,克夫命,娶了你倒大霉,如果不是你,我儿不会早早没了。”
当初求娶时,好话一箩筐,姚母简直气死了,“亲家,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我真恨不得撕烂你的嘴,再狠狠扇你几个耳光。”
这般恶毒的咒骂,让姚秋儿的愤怒如火焰般熊熊燃烧,说出的话也有些失控,“这赖不到我姐姐头上,要怪就怪你给姐夫取了一个不吉祥的名儿。”
记得以前她听姐姐说过姐夫名字的由来,蒋母去寺庙拜完佛回来,发现有了身孕,觉得是寺里显灵,于是取名蒋寺。
蒋寺,蒋寺,谐音将死。
被她这麽一点,蒋母倒地哀嚎,捶胸顿足,之後怒吼道:“滚,你们全家一起滚,从今往後,别再踏入我家门槛一步。”
听到这里,姚秋儿和水生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心里的悲愤好像少了一些。
话到这一步,姚冬儿确实没必要留在夫家受磋磨,反正蒋寺没有尸骨,不用埋葬,她不用守灵,小平平不用守孝。
姚母说了几句,意思就是以後姚蒋两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之後过来扶着姚冬儿准备离开。
“慢着。”
一道妇人的声音在身後响起,紧接着一个装着衣物鞋袜的包袱被她扔在地上。
妇人是蒋寺的嫂子,姚冬儿的妯娌。
她这麽做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姚冬儿房里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半个铜子,她必须寻个由头来找她。
“当初的彩礼难道不退?”
妇人的话提醒了蒋家人,收获了不少附和。
“没错,彩礼得退回来。”
“确实如此。”
姚秋儿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姐夫为国捐躯,送信的人应该是带着抚恤银子一起来的吧,平平是他唯一的骨血,难道不该拿?再说了,对于战死的士兵,朝廷还会分田地,难道没有平平的份?”
小姑娘的声音铿锵有力,平时的她是柔弱甚至怯懦的,但当她的家人受到伤害时,她是勇敢而又刚强的。
姚冬儿本来打算退还,但妹妹的话提醒了她,再者考虑到平平还小,她收回了这个想法。
姚秋儿的话堵得蒋家哑口无言,遂不再开口刁难。
姚水生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之後,姚家人一起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回到桃花村後,一家人都没什麽胃口,姚秋儿拉着母亲说道:“娘,我给姐姐煮一个鸡蛋敷脸吧。”
姚母表示鸡蛋自己煮,让她去陪着姚冬儿。
剥了壳的鸡蛋在脸上轻轻滚动,姚秋儿动作很轻,生怕弄疼她,看着这般体贴的妹妹,姚冬儿勉强笑了笑。
姚秋儿说了一些安抚的话,让她早点歇着。
夜里姚冬儿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跟蒋寺没有那麽深的夫妻感情,悲伤有,但不至于痛不欲生,此刻她最该考虑的是往後的生活。
她告诉自己:从今往後,只能靠自己了。
沉默片刻,她换了一个想法:从今往後,可以靠自己了。
她会带着女儿好好活下去。
跟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姚母,这两天她本来打算去土地庙求一个好日子的,发生了这档子事,近期家里显然不便办喜事。
更重要的是,大女儿的性子她了解,恐怕这几年都不会再嫁,既然如此,家里实在不方便招婿。
这事她得好好琢磨琢磨。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姚母将心事向老伴摊开。
姚父沉吟道:“找个时间,咱们私下里跟秋儿商量一下。”
姚母连连点头,只得感慨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日,姚母悄悄拉着她出去了,听了母亲的顾虑後,姚秋儿笑笑,“娘,是女儿舍不得你们,还想在家多留两年,至于周大哥那边我会去说。”
她的两个女儿都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又心酸。
见母亲眼眶发热,姚秋儿又撒娇道:“难道爹娘不想多留我两年?”
她决口不提姐姐的事,只说是自己不着急嫁人,因为她不想给姚冬儿增添心里负担。
话虽如此,姚母依旧迟疑道:“重山年纪不小了,他未必等得起。”
话到这里,姚秋儿抿了抿唇,“在姐姐伤心流泪时,我不能只顾自己。”
“冬儿经历这一遭,吃了不少苦,娘想多留她在家里住几年,至于往後,她若不想嫁人了,那就在家住一辈子,所以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你的亲事往後缓一缓,至于入赘一事则作罢。”
说完这些後,姚母心里很不是滋味,抓着姚秋儿的手愧疚道:“亏待你和重山了,让你们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