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里的咸菜翠绿,刚一打开就能问道浓郁的香味,卖相格外好。
晏无尘知道後立刻拨开盖子尝了一口,到嘴里发现咸得发苦,大冬天里直灌了三碗冰水,这才把嘴里的苦味稍稍冲掉。
後来宋娘拿这个事情笑了他整整三天。
但是晏楚昀现在却觉得这种烟尘气有些闷。
他目光格外沉郁,心里也有些燥,四面八方往来的文书全都经过他这里,看了半天,字没有看进去一个。
愣是想起晏无尘仰着头灌水的情景。
毋清蹑手蹑脚进了书房,他倏忽回过神,若无其事地拿起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毋清说:“不二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燕泽去了西凉,与此同时西凉大公惨死。陈兴和陈厌怀疑是燕泽的手笔。”
“燕泽怎麽会和西凉人有恩怨?”晏楚昀心有点乱,自顾自说了一句。
“谁知道呢,怎麽看他都跟西凉人搭不上边,”毋清也奇怪地说,“而且那边还说,他去西凉,是要见一位故人。”
晏楚昀轻声说:“嗯。”
毋清说完就要走,晏楚昀突然叫住他,他斟酌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支开我师弟,一个人上万仁山,你觉得有可能吗?”
“没可能。”毋清立刻斩钉截铁地说。
晏楚昀执笔的手重重一顿,在雪白宣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他低头一看,自己宣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晏无尘。
似乎每写一遍,他就会越犹豫一点。
“平常二公子有多粘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毋清咬字很重,语气是说不出的坚决,“而且在山上一打起来,怨气滔天,动静大到整个溪阳都看得见,他会看不见?”
晏楚昀越听越头大,连忙摆手打住毋清滔滔不绝的话:“行了,我知道了,快滚。”
毋清瘪瘪嘴,还是没忍住又回过头。
晏楚昀突然又想到了什麽,问道:“渡口内奸是不是还没抓到。”
毋清点点头,他看见晏楚昀揉了下眉心,什麽也没说,自己退了出来。
此後又过了几个日夜,晏楚昀自己去了趟渡口,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极深了,景园早已落了锁。
管家靠在大门边打着盹等了他个时辰,才把人给等回来。
管家看见他衣服几乎夜里的露水浸透了,忍不住就想啰嗦,但是晏楚昀却定定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颗老树,“嘘”了一声。
晏无尘每个整形地倚靠在树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已经睡过去了。
树上睡得并不舒服,尤其是夜里露水重,叶子全都是湿的。因为睡得不安慰,他眉头一直皱着,最後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看着下面的人。
那人把已经吸满了水的披风递给管家,接着摆摆手让他快走,似乎想营造出一种他早已回来的假象。
晏无尘心想,被我抓到了吧。
他纵身从树上跳下来,但不知道为何,并没有往前走,而是站在树下,等着那人就这月光朝自己走过来。
晏楚昀走到晏无尘面前,一张口就吐出一口白雾:“怎麽不过来?”
晏无尘:“……”
晏楚昀也发现了,若是有旁人在的时候还好,若是只有他们两个,晏无尘似乎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克制和别扭。
晏无尘最终偏过头,叫了一句:“师兄。”
他跟在晏楚昀後面,踩着他的影子往後面的卧房走,晏无尘说:“师父打的伞坏了,我拿去铁匠铺修了。”
“嗯,”晏楚昀应了一声,突然停住脚步。
身後的晏无尘来不及动作,手还是甩到了他手腕上,短暂的触碰後迅速分离,两个人都以为那是错觉。
但是皮肤都发烫。
晏楚昀瞥了眼旁边斑斑驳驳的红漆柱子,说道:“掉了,回去再刻一个。”
晏无尘:“什麽?”
“你当年拿剑刻的诗,”晏楚昀没回头看他,只往前走说,“千金笑。”
晏楚昀历经所有走出灯川,只是如今,他又亲手造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