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是肯定出得去,毕竟那两位都来了。就是时间她不敢轻易打包票,只含糊地说:“很快。”
大婶“噢”了一声,神色看上去有些懊恼,只是手依旧没松,拽着宋皓月不让她走。宋皓月抽了两下,发现看似瘦弱干瘪的手指如同铁钳,她竟然没抽出去。
“唉,一大把年纪了怎麽还能摊上这事,本来我都不信这些东西的。”大婶自顾自地说,“小姑娘,你说,要搁你你信不信?什麽鬼啊神啊的。”
“嗯,要我我也不信。”宋皓月擡起眸子看她,眼里的情绪愈发浓重,她悄悄从旁边医药箱里抽出一只针,针剂在手心里转了一圈之後调转方向,正要挥舞上去,突然听见客厅柳舒的声音。
“前辈!盛队!你们怎麽——”柳舒公鸭嗓子喊道一半,突然噤了声。
只看见喻灯一脚踹开1202的屋门,激起的尘土喧嚣在他周围。傍晚的光线从他身後打过来,面容看不清,仅仅能看见浅色的眸子,里面竟然含着一丝轻佻讥诮的笑意。
他冲着柳舒,举起了手枪。
柳舒:“我……”
柳舒:“……操?”
一颗子弹从柳舒眼前飞过去,从门缝里冲进卧室,大婶顷刻被爆了头,从脑子里流出来的竟然不是白花花的脑浆,而是粘稠恶心的黑水。
柳舒花了三秒反应过来喻灯不是冲他开枪,又花了三秒接受他们队伍里还有个假人的事实。
因为大婶就倒在衆多民衆面前,从来没见过这麽刺激场面的民衆当即乱成一团,柳舒又开始扯起公鸭嗓子喊,把肚子里的墨水全都倒腾出来,想尽一切办法安抚他们:“没事的,冷静!这个婶子是假扮的,不是真人,大家别害怕。”
“楼里遇见的所有人,都是假的。”喻灯轻飘飘一句话,却盖住了柳舒的大声喊叫。
柳舒不可思议地回头:“什麽?”
破空声从身後袭来,宋皓月一把把愣在原地的柳舒扑到,才堪堪躲过身後横飞过来的砍刀。柜子被这两人砸了个窟窿,陈年老灰落了柳舒满头。
他甩了甩头发,终于相信,连忙带着人跟喻灯站到同一战线。
那些民衆终于化出原型,都是怨鬼。
柳舒感觉这些怨鬼跟平常抓的差不太多,但之前的从来没那麽像人过,由是朝喻灯讨教了一句:“这些怨鬼看起来没什麽特殊的,怎麽这麽会装人?”
“唔,”喻灯沉吟一下,“确实是最普通的品种。”
柳舒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不相信地问了一句:“品种???”
“就是常见的那种怨鬼。要说有什麽特别的,生前罪大恶极一点,所以怨气深重,”喻灯随口解释了“品种”的含义,接着说,“不过越是这样越装不成人,背後有高人指点也说不准。”
“燕泽。”盛湙直接把高人,不,高“鬼”提溜了出来。
喻灯把勾魂伞召出来,之前他用勾魂伞倒是用的顺手,这时候在盛湙面前,突然感觉有点别扭。他沉吟两秒,最终还是提溜在手心里,没出手。
“除了凶一点,跟平常怨鬼没区别,”盛湙对柳舒说,“该怎麽打就怎麽打,去吧,我的一组长。”
柳舒:“……您二老不上啊?”
喻灯冲他疑惑地挑眉:“我们上了,还要你们干什麽?”
真他妈有道理。
柳舒心说。
“年轻人就要多锻炼,要学会事事冲在前头,怎麽能当个温室里的花朵呢?”盛湙pua学问大成,开口就一套一套的,“放心吧,有我给你兜底,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干。”
艾迎:“……”
她感觉这套词在哪听过,哦对了,是年度总结会上总署长发表的狗屁不通的高见。
柳舒带着人上了。
俩人虽说没有直面战局,但不近不远地缀在不远处。喻灯手依旧攥着勾魂伞的伞柄。
其实这把伞,已经不能算是当年的那把了。
玄铁到底是凡物,可能只剩下一两根伞骨带着点铁末,其他地方都是由喻灯身上的鬼气凝结而成的。即便如此,那点别扭还是挥之不去。
他一时不察,竟然一五一十地将心声全都漏了出去。
“师兄想什麽呢,”盛湙努力忍住笑,心音却无辜又绿茶,“河水冲了我有两里地我才捉到那盏花灯,当时不觉得别扭,现在觉得别扭了。”
手里提溜的勾魂伞有点碍眼,尤其是那根白生生的伞骨。
喻灯索性把伞收了,面上波澜不惊地一笑,心音却反将调戏回去:“师弟送我的,怎麽可能别扭?”
盛湙调戏别人的时候张口就来,被喻灯反过来说了一句,再也没找到顺回去的说辞,索性眼观鼻鼻观口,不肯说话了。
他们在这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搭茬,那边战斗正酣。
一只怨鬼朝他们直扑过来,柳舒一时想拦,但还是晚了半步。盛湙回手出剑,明明没怎麽使力,那东西就被剑意挡了回去。
它後背倒向摆着娃娃的展示架,就要高速撞上去。
喻灯突然想起什麽:“等等。”
他就要上去拦下来,但终究还是没拦住,摆了满满一展示架的娃娃顷刻间七倒八歪,角落里一只娃娃掉下来,摔得四分五裂,一片碎片崩到喻灯脚边。
上面刻着字——“妞妞六岁生日”。
喻灯微微蹙了一下眉尖,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这座完全由怨气凝结而成的大楼开始崩塌,站在其中的人都开始失控下坠。
一时间惊叫声无数,喻灯堪堪稳住自己身形。下一秒,一双修长骨感的手横伸过来,直接将他扯离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