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英雄,”晏楚昀道,“顺手罢了。杂耍还没结束,要不要回去?”
“师兄可都没这样抱过我。”晏无尘自顾自略过杂耍的话题,咬字尾音有些重。
晏楚昀失笑:“怎麽抱,要不你去阁楼上跳一场?我亲自抱了你下来。”
晏无尘:“……”
被他师兄这麽直白地说出来,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心底依旧挽了个巨大的疙瘩,想了许久,他才想明白,他心里过意不去的是那一句郎才女貌。他越发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晏楚昀那样皎如明月的人,乞巧那天收的花能有一箩筐。他日後也必定会娶个大家闺秀,再生个跟他一般的孩子。
只是越想,他心里越堵。他把这种心情归结到晏楚昀是他哥身上,如果晏楚昀不是他师兄,他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情。晏无尘一路黑着脸到家,晏楚昀悄悄问一直待在晏无尘身边的景初:“他怎麽了?”
景初摇摇头,继而又语重心长地说:“可能因为是雪儿吧,醋了?”
晏楚昀:“……”
三人格外别扭地吃完晚饭,殷之遥从厨房里拎出腌好的肉,还有两三盒蜜饯,一起递给景初:“肉拿回去给景伯母补补身体,蜜饯留给你妹妹吃。”景初推辞再三,实在没有推过。东西太多,晏楚昀和景初一起送回去。
城西两三间茅屋,便是景初的家。景母正拿着扫把扫地,看见晏楚昀来了,远远就迎过来,把人迎进屋,又立刻回厨房倒茶,不要钱似的把别人送的好茶叶往里抓。
她把茶递给晏楚昀:“小楚昀好久没来了,都想死我了。”
景父从外面回来,顾不得洗手吃饭,直接进了里屋,神神秘秘地让晏楚昀跟过来。
他拿出来一块压箱底的狼皮,塞进晏楚昀手里:“这可是你伯伯年轻时打过的最好的貂皮,拿回去做身衣服。你那年冬天落下了病根,天一冷就腿疼,冬天得穿暖和点。”
晏楚昀看见景父一脸期待的表情,抿了抿嘴唇,还是接了:“谢伯伯。”
每次来景家晏楚昀都会有种回家的感觉,景父景母对他真是比对景初都要好。
景父景母又拉着晏楚昀拉了会家常,说说景初小时候怎麽气人之类,景母又拽着晏楚昀的手,微笑着道:“十六了,也该成家了,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伯母去给你谈!”
“没有,”晏楚昀垂下眸子,“有了一定让伯母去谈。”
景母笑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拉过一阵话,晏楚昀出门,正碰上外面疯跑的景笙。景笙跟一个小男孩站在一起,两只小手握着一个巨大的用野花编成的花环。她一蹦一跳地跟小男孩告了别,看见晏楚昀两眼放光,就要炮弹一样冲过来。
晏楚昀稳稳接住她,问道:“你新交的朋友?”
景笙点头,高举起手里的花环:“是的!他叫毋清!他还会送花给我,这就是他给我编的!他可厉害了,去过好多地方,就是经常吃不饱,我第一次见他他饿兮兮的。”
“原来你最近吃那麽多,是给别人送去了啊。”景初故意吓景笙道。
景笙完全不理他的恐吓,冲他做了个鬼脸:“他不是别人,他是好朋友!”
景初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你自己要吃饱,别把自己的饭分给朋友。回头我多盛一碗,不让爹娘知道。”
景笙认真地点头,扑上景初的脖子:“谢谢哥哥!”
渡生院内,晏无尘依旧在生闷气。当晚,晏无尘凌乱地从床上醒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泥泞。他梦遗了,还是想着他哥梦遗的。做的不是什麽稀奇古怪的梦,只是梦见那天晚上,两人湿漉漉地泡在河水里的时候,晏楚昀垂下眸子冲他一笑。
他那时候调戏晏楚昀说“千金笑”,确实是浑话,但现在他几乎不敢细想这三个字。
他半夜打了一盆水,即震惊又厌恶地把被子团成一团,扔进水里。他心里更加憋闷,又说不出来究竟哪不痛快,只觉得如果晏楚昀不是他师兄就好了,最好再是个水灵的姑娘。
晏无尘就这样待在井水边发呆,突如其来的清冽香味让他回了神。晏楚昀站在他身後,问道:“无尘?你在这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