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血液中间,有的属于不二书院控制的鬼尸,有的属于喻灯。
喻灯勾魂伞隔空往上一挑,本来就战战兢兢的亡灵顿时被挑了出来。接着是天崩地裂地连续爆炸声,所有亡灵同时被扔进地府,刹那间,整个广场空空荡荡。
鬼上身被清除後的队员都跪在地上呕吐起来,但是却什麽东西都吐不出来,只能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黑水。混乱的场景中间,没人看见喻灯本来稳稳站立的身形晃了晃,弱不禁风地好像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盛湙飞扑过去抱住他,喻灯本来想挣脱开,但也已经没了力气。他沉重地擡起眼皮看了盛湙一眼,似乎转眼间就能睡过去。
顾洛和艾迎两个人作为没被鬼上身的健康人士,扫了一眼盛湙,觉得指望不上。两个人开始艰难地打扫战场,扫到一半,惊喜地发现还有一个没吐的,于是又把毋清拉起来一起干活。
医疗部的车来了一辆又一辆,每一辆都是空车来满车走,除了必要的医护,车上有一点剩馀空间都被塞上了伤员。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喻灯那辆。
盛大队长死活都要黏在喻灯身边,任凭医护说了一百遍,怎麽赶人都不下车。
……
某特护病房,医生把手里的病例一合,奇道:“没有任何外伤,生命体征也特别平稳。就是脑电波一直在快速波动,这种情况……像是在一直做梦。”
盛湙坐在病床边,目光几乎黏在了喻灯苍白的脸上,他问医生:“那应该怎麽办?”
医生摇摇头:“关于魇鬼,特战署一直没有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醒过来,如果可以皆大欢喜,如果不能,那就要做好植物人的准备了。”
医生说完就出了病房,只留下盛湙一个人。
盛湙替喻灯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心想:你现在在做什麽梦呢?是你在渡生的少年时?还是独自杀上万仁山的那个雨夜?
他想,不管梦到什麽都太苦了。
梦到他也一样。
门外响起了格外谨慎的敲门声,艾迎有些着急,敲了两下直接进门。正欲开口,盛湙垂眸看了喻灯一眼,又示意她出去说。
病房外。
艾迎:“特战署总部基本认定前辈就是晏楚韵。你知道的,暮山山脚发生的事太有迷惑性了,总部现在要带喻灯回去接受调查。”
她生怕自己说的不明白,又补充说:“也就是说,总部认为那天前辈救人的行为,其实是在杀人。”
听到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论,盛湙竟然没心没肺地提了下唇角。艾迎着急了:“盛队,你怎麽还能笑出来?!总部的逮捕令今天晚上就会到!”
“你没想着拦?”盛湙开口。
“拦了,没拦住。”艾迎没忍住看了病房里的人一眼。
“今天晚上逮捕令会到哪?”盛湙懒洋洋地问。
“路署长那。”
盛湙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又要进屋。艾迎又拦了他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喻灯一眼,压低声音问:“前辈他,会醒过来的是麽?”
盛湙定定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艾迎被他这种神情吓了一下,下意识松了手。走出走廊很远之後,她才想出那个神情究竟应该怎麽形容。
——失魂落魄。
当晚,盛湙从医院潜回特战署。只是他浑身鬼气,触发了特战署的安全警报。匆匆带着人赶来的柳舒一看是自家队长,愣是没敢拦,只能看着他一脚踹开署长办公室的门。
路惠州正在办公室内,那份逮捕令刚刚邮寄过来,此时连快递袋都没拆。
路惠州正要伸手去拿,一只白净但格外有力的手压住了那张逮捕令。往上看,是盛湙压制不住戾气的脸。
他把逮捕令一点点从路惠州手下抽出来,接着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两根手指夹着文件袋,懒洋洋地问:“署长打算接受这个命令麽?”
路惠州看着他,表情是一如往常地坚毅。
“如果那天没有他,总部以为溪城特战署还会在吗?”盛湙又问。
路惠州开口:“我相信喻灯。但是,我相信并没有用,需要总部相信。调查之後,褒奖或是处罚,会给喻灯该有的对待。”
“不需要调查。”盛湙看着路惠州眼睛,把手里的文件袋撕成长条,扔在地上。
他转身带着浑身的戾气出门,头也不回地说:“如果总署问起来,就说晏无尘把逮捕令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