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里的东西,就是不二书院豢养的鬼魂!
柳舒打上了手电筒,灯光一扫而过,他馀光中间捕捉到了墙壁上一副淡黄的古画,走近了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动静大到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
画像上是个极其俊美的年轻人,眼尾微微下垂,面相格外温柔。但不知道为什麽,画师偏偏要在周围画上青面獠牙的恶鬼,连带着中间的青年也沾染上了恶鬼气。
右下角标注着画中人的名字。
——晏楚昀。
这便是那位杀害师姐,驱逐兄弟,罔顾人伦的前辈了。
盛湙看着那幅画像,睫毛抖了抖,他突然伸手碰了那画像一下,手指极轻地扫过画中人的眼睛,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自言自语:“不像。”
声音极低,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喻灯听见了,他眼尾挑了挑,疑问道:“什麽?”
刹那间,盛湙就收回了手,摇摇头,对刚才的呓语闭口不谈。
柳舒缓缓说:“前辈看上去,也不像是记载中的那种人啊……”
喻灯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可笑:“看面相哪能看出来什麽,算命先生还看不准呢。”
盛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眉目间隐隐缠绕着戾气,他迈开步子,径直往里走去,声音冷淡地扔下一句:“你还是装小朋友的时候面相可爱。”
喻灯挑挑眉:“怎麽,我说的不对吗?”
盛湙眯着眼睛看他一眼,突然,喻灯耳边炸起了盛湙的声音,他声音又冷又硬,带着嘲讽意味:“你见过他麽?”
喻灯心说难不成你见过?
他又恍然想起识海里见到的盛湙生魂的模样,一身红衣,格外少年意气。那种生魂,绝对不是现代人有的,盛湙可能也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祖宗,只不过特战署里没人知道罢了。
说不定盛湙还真见过。
盛湙扔下最後一句:“墙上的画像,连他一分神色都画不出。”
一直吊儿郎当的人正经严肃起来,说的话几乎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力量。喻灯看着盛湙挺拔的背影,莫名愣了会神。
他想,一分神色都画不出,那位晏楚昀,能有多绝色呢。
毋清看出喻灯情绪不对,他小心翼翼地问:“怎麽啦?”
喻灯摇摇头,跟在盛湙後面走进内室。内室里燃着长明灯,暗绿色的火焰映在大理石墙面上,粗略扫过一眼,整个内室竟然烧着十七八盏。
每盏灯旁边都立着一个人形雕塑,表皮冷白,合着眼睛,表情格外沉静。
毋清好奇地过去看,甚至轻轻上手戳了一下。雕塑皮肤格外软,带着滑腻的质感,他回头朝喻灯看去,馀光却刹那瞥见了什麽东西。
雕塑的大动脉突然跳了一下,透着暗绿的灯光,还能看见里面涓涓流动的血液。
这些东西不是雕塑,是不二书院炼出来的人!
整整十八个人,全都一动不动地站在长明灯边,惊悚地是,他们的脸都一模一样!年轻,漂亮,剑眉星目,但右眼下面却长了一颗温柔的小痣。若是还活着,必定是个格外惹年轻女孩喜欢的少年人。
更恐怖的是,他们身上齐齐穿着喜服,肩披霞帔,头戴凤冠。喜服穿在他身上,竟也不显得女气,更衬得他漂亮。
这麽十八个不死不活的“新娘”,就这麽齐齐守在不二书院的密室里。
喻灯伸出手碰了一下,刚刚触及到新娘表皮,一股异样感传来。
他的怨气竟然被眼前的新娘吸进去了!
好像啓动了什麽激活程序,十八个新娘齐齐苏醒,混乱的听不清的呓语在他耳边炸开。
“你还记得吗……你怎麽有脸来……”
“他是,难道我就不是麽?”
“你当时为什麽要走!你凭什麽,那可是……”
喻灯勉强站住了脚跟,擡眼,新娘齐齐朝他扑了过来,头上的凤冠的珠串叮咚作响。他往後退了两步,一只手突然从背後穿来,直接穿透了他的後心。
血腥味堵住喉咙,凭着某种身体本能,他周身怨气陡然暴涨,护住了刚才被穿透的窟窿。
五感都很模糊,一道天光斜着照进他的眼皮。他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半跪在地上了,压制住他的不是新娘,而是某种从他心底里爆发出来的怨气。
那些怨气虽然来自他自己,却像把双刃剑一般,直直穿透他的心脏。
身边有人一把搀起他,刚才还吊儿郎当的声音现在听上去严肃无比:“麻烦了,快走!”
盛湙直接把喻灯打横抱起,加快步子冲出了内室。
出内室的时候,他突然被不高的台阶绊了一下,抱着喻灯的手臂也止不住的发抖。
喻灯外表的僞装已经掉了,就穿着一身恶鬼相的红衣,闭着眼睛靠在盛湙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