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海里。
“你救过我吗?”宋轻问出口。
接下来的答案在意料之中,谢郢鱼点了头,眼睛里酝着淡淡的墨。
得到这个答案,宋轻顷刻间将身体松懈在沙发靠背中,拢着披肩的手松了松,心下仿佛一个大石轰然坠地破碎,四散的情绪有了落脚之地。
这个救过她的人对她很重要,此刻确定了是谁更让她一阵轻松。
她眼睛里浮现出一些淡淡的笑意,随即,话语间多了一丝郑重,道:
“谢谢你。”
对面的谢郢鱼稍稍挺直了背,他喃喃想张口说不用道谢这是他很愿意做的事之类的话,却在触及到宋轻沉静的眼睛後闭了嘴。他只是向宋轻点头,回给宋轻一个轻笑。
这客厅里的气氛骤然和缓下来,迈向愉快。
谢郢鱼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宋轻,她静静坐在他面前,带着笑,以前遥不可及的画面就这样成为了现实,心下泛起些波澜。
不等他高兴多久,宋轻想起印记的事,一转话题,说。
“谢郢鱼,我後背上有个印记。”
这句话一说出口,好像有什麽滞涩了起来,空气好像也开始收缩。
谢郢鱼心头微震,他眼神有一秒的慌乱。而他敏锐的感知提醒他这一次可不同于昨天,能被他轻飘飘地揭过去。
他嘴唇翕动,一时之间没有言语。
虽然印记是作乱的触手自作主张的结果,可这里面完全没有私心他自己也无法保证。
是有的。谢郢鱼想。
过去那麽久,他抱着这也算一种长久待在宋轻身边的方式的想法,完全有机会去除印记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很卑劣的行为。
如果宋轻知道了,会厌恶他的。
没有人会容忍这样的行为。
谢郢鱼心跌落到谷底,连那头乖顺的黑发都失去了光泽。
而他没注意到宋轻的语气并非质问,而是带了些好奇意味。
本来宋轻对印记的问题是有些担忧,但这印记要真和谢郢鱼有关的话,好像也没那麽有威胁了。毕竟就目前看来,就是会发热而已,最重要的是,谢郢鱼救了她,她相信谢郢鱼不会伤害她的。
还有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宋轻觉得谢郢鱼虽然有时候有点呆,但不坏。因此好奇的情绪多一些。
但谢郢鱼的神经完全紧绷成一条将断的弦,他第一时间没有回话。
此时此刻,宋轻正撑着脸看着他。大概是有些无聊了,在沙发上挪了下位置,离谢郢鱼稍近了些。
宋轻又问:“跟你有关系,对吗?”
谢郢鱼不语。
他的沉默让宋轻嗅到一丝怪异,女人从沙发上直起身,眼里多了分震惊和不解。
“这东西难道对我有伤害?”
这回谢郢鱼回的很快,他几乎是立即否定了。
“不会。”
随即他便意识到什麽了似的,唇一抿。
宋轻倒是笑了,她绕有兴味地看向谢郢鱼,道:“果然跟你有关系啊。”
这话像轻投进平静湖面的重石,先前稍稍平和的气氛被一扫而空,留给谢郢鱼的只有波澜起伏。
他无法解释。
这算暴露了吧。
人没有凭空给人打下印记的能力,更何况这印记带来的作用已经被宋轻察觉。此时的谢郢鱼虽然没有明说他不是人,但现在距离真相就隔了一层透明玻璃,说不说也不会改变什麽。
他心陡然沉入谷底。
耳边周老板对他的告诫仿佛又乍然响起。
“人类几乎不能接受怪物的存在,他们讨厌,恐惧我们这种生物。”
谢郢鱼闭了闭眼,他眸间涌动的情绪复杂,最後他擡眼,看向宋轻。
宋轻回视他,一时间没明白。
她看见谢郢鱼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身形颀长。宋轻要擡眼仰头看他,她也被罩在了男人阴影范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