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
辛誉回来後,已是入夜时分。他并没有上山,而是径直就走到了辛意怀的住处。
而恰好这几日辛意怀要弄一个什麽大会。所以只有穆夫人在屋中。
他叩了叩门。
“你是?”穆夫人以为是何人有要事相禀,可是开门却瞧见不熟之人,便问道。
“辛誉。”辛誉面无表情道。
穆夫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也许是灯火昏暗,也许是自己已经老眼昏花。于是让辛誉进了屋中。
仔细看了看,依旧是觉着陌生。
“誉儿。”穆夫人与他相隔十年。可是见到时却觉有些怪,是说不上来的那种怪。
“十年了…阿娘。”若不是因为那个怪人说这苍林门有什麽大礼,他估计也就不回来。可是要细问下,那人又不肯说。
穆夫人不知他来何意,只是叫他今夜在偏房住下。还要差人给他做些吃的。
辛誉没再说什麽。只是点了点头。
往後,还得在这苍林门住上些时日呢。
次日晨醒,他就见桌上有一碗腾热的肉粥。不多时,穆夫人走了过来。
辛誉的拳也是捏了又捏。其实他就冒名一事,便觉得过意不去了。
“其实我并不是辛誉。”
他开口道。
只是此言一出,穆夫人便僵在了那儿。过了有一刻钟吧,她才开口:“我感觉出来了。那年你自愿领罚,我就多少猜出了。”
“那你为何?”辛誉看着她。
不明白。难道不应对他恨之入骨,难道不应让他偿命?
“门派内有个传闻,说我是意怀虏上山的。孩子是别人的。”
辛誉皱了皱眉。
“其实非也,那不过是我捡来的一个弃婴。因瞧着甚是可怜,于是我才找上了意怀,想要二人一同养他。”
她笑笑,又接着道:“其实我与意怀二人相识于年幼。後来因家有变故才分离,我也因为一些缘故致这一生都不能有孩子。”
那碗粥其实辛誉还没喝,穆夫人看着那缓缓冒出的气,还是稍有些神伤的。
“意怀其实将他教得很差,我看得出来,这才叫人有了可乘之机。”
“方木陵吗?”辛誉站了起来。提到这个人就莫名有些不喜。
“没错,是他。其实我一直知晓,可是我养了多年的孩子,早已将他视作了亲人,所以我惯着他,由着他。”
“知错而不改。亦无谓?”辛誉的脸色已经是不好看的了。
虽然是被方木陵所害,可他也是不知收敛地害着别人。
他一想到这儿,又顿觉颅脑一阵剧痛。他忽地更憎恶自己,是不是……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想起的是那一年,煎熬如炼狱。他想要从谁的脸上看到憎恨或者得意,可是……他好像并没有看见。
穆夫人看着他,只是笑笑而不语。
若时而身不由己,又该如何呢?
她端起那一碗粥,本想要弄凉一下的。但现下看来并没有必要。已经凉下许多了。
“记得将粥喝了。我刚熬的。”原本来这儿也只是想守着辛誉何时醒的。若是粥凉了,她还得让人再去热热。
“掌门何时回来。”辛誉甚至是忍着疼说的。
穆夫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摇头。
她也不知道。
走之前她还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只要你还是辛誉一日,便都是我的孩子。”
辛誉还是坐在了原处,盯着那碗粥。真怪啊,就连自己所想,都不能完全清晰。